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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九回 俏丫头酸穷儒生 面具猴遇蒙古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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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那封信?”

    “废话!”

    陆千卷道,“你别着急,昨儿我交给那进内城送酒的白扇了,这会儿该送到王府了。”

    “那还差不多。”谷子剜他一眼,心中才悬起的石头落了一半。

    却说不出陆千卷所料,那白扇办事极有效率,早上才一进城,还未送酒,便先去了睿亲王府将这信交与府上,自然,他这一届外男是不得见福晋面儿的,所以这封信,自然是交到下人手上,三转两转的转到了那王府的管事之一侧福晋舒玉手上。

    看到这儿,您要问了,那舒玉怎称管事之一?

    那就得说五天前王府的另一件大事儿了,自打那皇后纽祜禄玉录玳亲口允诺给那婧雅抬旗扶侧福晋位置后,事情原是并不顺利,抬旗,冠纽祜禄姓氏这自家门内的事儿自是容易,可那抬侧福晋一没有保酆帝指婚,二那王府的主子老七压根儿不上心不点头,恁她是皇后也无权下这般旨意,这让玉录玳的面子卡在那儿,上下不是,到最后,终是那皇贵妃婉莹在保酆帝面前好言相劝,这才遂了玉录玳这份心思,保住她的颜面。

    这不,婧雅这侧福晋终于稳稳当当的扶正了,只是这延珏跟自个儿额娘说好了,“您爱怎么摆弄怎么摆弄,可这婚仪就省了吧,要不别说到时候我这不乐意去,给您跌份儿。”

    这话一说,直气的玉录玳又连摔了两个杯子,直捶胸顿足的连连骂着,“孽子!孽子!”

    于是乎,这婧雅真真儿就成了这北厩,头一个没有婚仪的侧福晋,当然,虽是冠了纽祜禄的姓氏,可她到底是孤女一个,那六亲不沾的家族谁又能真的为她抱不平呢?

    到终了不过是重伤未愈的她自个儿进宫叩谢了皇后与皇贵妃二位娘娘,知礼懂进退的说了句,“反正婧雅早是府上的人,不折腾也罢。”

    这话直说的如玉录玳般的性子都连连点头,面有愧色的道,“孩子,好日子在后头呢,只要你一心对老七好,本宫不会亏着你的。”

    玉录玳此言不亏,当天婧雅回府,便谴了佛尔果春一起,带了句话儿给那王府的管事舒玉,只说,“皇后娘娘念侧福晋劳累,故让婧雅侧福晋一同帮衬。”

    这句话,王府里便有了两个管事——舒玉与婧雅。

    然,这上头有政策,这下头有对策,虽是名义上,婧雅也帮着操持,可实际上那性小的舒玉却是不肯放权,除了面上儿给予婧雅七分尊重,实际上,整个王府的管事权还都掐在她的手上。

    就像今儿,这白扇给石猴子送过来的一封信,这三转两转的也是转到了这舒玉的手上。

    舒玉的房内,浓郁的百合香呛的人直恶心,而那蒲团上跪着的舒玉却是浑然不觉,这会儿她只关注着手里头那封厚厚的信到底写的是什么?

    “快点拆!”她催着那小心阴着水,小心撕开那粘着浆糊的信封的香姑,那原本就俗不可奈的五官是一脸的兴奋。

    男人给送的信?

    什么男人?

    写的什么?

    她那一颗心都悬起来了,连佛龛里的观音都懒得再瞧一眼了,如今她在府里所受的怨气,已经不是几句阿弥陀佛便能消解的了。

    她必须得瞧着那些个骑在她脖子上的女人,再她眼么前乱晃的女人倒霉,才能消弭她的怨气。

    “成了,主子,您看。”

    香姑从那信封里拿出厚厚一打纸,急忙递了过去。

    舒玉接过来,从第一张开始看,直到那几十张的末尾,一张原本兴奋的脸开始变的扭曲,到最后,面色已经全然变黑。

    “这到底是些什么呀!”舒玉气的紧攥着那一打信纸,再她捏坏前,香姑手疾眼快的抽了出来,平整平整那褶子,翻了翻,这才知道,怎么主子看完会是这样儿。

    原来这一封封的信,竟像是墨汁胡乱甩上去的,东一撇,西一画儿,没有任何规律可谈。

    “要么就是真有事儿,要么压根儿就是耍我舒玉!”舒玉气的捶着腿,道是香姑还有几分镇定的劝道。

    “主子,不管怎么说,也得把这信先交到福晋手上,不然又是我们的不是了。”

    知香姑说的有理,舒玉只忿忿的喘着气儿,也不语,顺顺气儿半晌才嘱咐到,“把信封好,原封不动给她送回去。”

    接着又扫了一眼那一沓几十张‘墨点’的信纸,眯缝着眼儿嘟囔着,“这个叶赫那拉叔荆,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

    少时,睿亲王府槐暖轩。

    小丫头春禧迈着两条小短腿儿满院子的跑着,手里拿着才刚送进来的信封,见人就问,“见着福晋了没?”“瞧见福晋了没?”

    可一个摇头,各个都摇头,这槐暖轩诺大的院子里,春禧屋里屋外的来来回回跑了好几圈儿,楞是没瞧见福晋的影子。

    她纳了闷了,嘿,才刚人还在屋里头呢,怎么这一打眼儿人就不见了?

    春禧摸着自个儿的两把头,一脑子雾水。

    就在这时——

    “哎呦!谁打我!”摸着自个儿被石子儿砸的生疼的脑袋,春禧小丫头扬脑袋往脑袋上头的老槐树瞧着。

    她咪咪眼儿,再咪咪眼儿——

    倏的,眼珠子一瞪。

    “主子!”

    可不,那比房头都高的树杈子上骑着的,可不就是福晋怎么着?

    恁说若是换了别的下人,这会儿指不定怎么尖叫让福晋赶紧下来呢,要不说这人小缺心眼儿,这十岁的小丫头春禧瞧见这模样儿,自个儿屁颠屁颠的朝树根子跑下去,把信揣在怀里,朝手心儿啐了两口唾沫,就要往上爬——

    可这爬树哪是谁都能干的把式,才趴上,还没等蹬一步呢,人就整个出溜下来,一个屁墩儿坐地上了。

    这一幕之滑稽瞧在那书上骑着的小猴儿眼里,真是想不笑都难,这让原本惦记谷子惦记的闹心的上树待会儿的她,也噗嗤乐了出来。

    再瞧那傻丫头又啐了口唾沫,还要往上爬,小猴儿又砸了个树杈子下去,笑着嚷嚷道,“滚开,我要下去,别挡我道。”

    “哦……!”二次落地的春禧一听,反应极快的咕噜打了个盹儿,只见那只穿着里衣的福晋,手脚极为利索的从那几人高的老槐树上下来,那一脸的崇拜之情,难掩。

    直到石猴子整个人都站她面前翘脚了,她还瞠目结舌的瞧着她,那呆楞楞的模样,直弄的石猴子直翻白眼儿。

    想谷子不在这段日子,孟姨又被延珏以‘这婆子给我使唤吧’的无理要求给要走了之后,这满院子,也就剩这么一个可以不用脑子相处的丫头了。

    小猴儿伸手拍拍她的脑袋,“东西呢,给我。”

    “什么东……”才要问,忽的又反应过来,春禧一拍脑门,“哦!差点儿忘了!”

    这才笨笨咔咔的从地上爬起来,掏出怀里的信递给小猴儿,“才刚外头人送过来的,说是给主子您的信。”

    给她的信?

    她又不认字儿,谁能给她写信?

    “介嘛人送进来的?”小猴儿掐着那厚厚一沓,不在状态的随口问着,脑子里还想着八成送错的问题。

    “说是一个大兴送酒的男人,那人留名白扇。”

    “嘛名字?”小猴儿忽的一禀。

    “白扇。”

    春禧说罢,等再抬头想问福晋是怎么爬的那么老高的树的时候儿,人早已经不见了影子。

    小猴儿拿着信急匆匆的走道屋内,嗷唠一嗓子“都给我滚出去!谁也不许进来!”就把屋里头干活儿的金银扣都给撵了出去,然后自个儿坐到临窗大炕上粗手粗脚的拆开了那封信,当她瞧见那张张纸上的墨点子和折痕之后,挤了有些日子的眉头一舒,赶忙起身走到八仙桌前,把桌上摆着的茶具之类的都搬到一边儿的架子上,自个儿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开是挨张纸沿着折痕,四角对折着,接着挨排又把这些折好的纸摆成一副图。

    只瞧这那些原本毫无规则的墨点神奇般的构成了四幅画。

    小猴儿一处不放过的全部看完之后,那眉间的郁色全数散去,唇角也勾了起来。

    您问,小猴儿怎知这信如何看?

    嗨,这不废话么,以这俩瓷的交情,二人之间的秘密自是不会少了,谷子了解她,她也了解谷子,一封拐着弯儿防人的信而已,防得了所有人,可绝对防不了这猴精儿!

    您又问了,那信上画的又是什么?

    呃……这个还真是一般人瞧不懂,前头三幅还好理解,说的不过是她等她不来,又遭遇被盗,最后被那穷秀才给收留的一些事儿,而这最后一副,嘛也没有,就是一左手拿糖葫芦,右手拿拨浪鼓的菩萨。

    这还真不是咱吹,许是除了咱猴爷儿,这世上没有第二个人瞧得明白这副画的真谛。

    要么不信您猜猜?

    ……

    ……

    ……

    怎么着?就说您猜不着吧。

    可不,恁说除了当年跟谷子逛庙会的时候一手拿着糖葫芦,一手拿着拨浪鼓的小猴儿,谁能知道这画儿的意思是——‘庙会见’?

    您定是还想问了,见个面绕这么多圈子做嘛?

    嘿,咱还得说句废话,您要这么想,那您可真真儿是那梦境中的戏瞧多了,虽说咱这满人家的女儿远比汉人家的外向许多,可这嫁人的皇家媳妇儿满街跑的事儿,你兹戏里瞧去,现实中可真没这茬儿。

    这要说这媳妇儿姑娘们想要‘合规矩’的出去转转,那这庙会还真真儿是这厩妇人的头一号路子。

    许是这北厩的娘们儿们实在闲的荒,这厩的庙会还真是花样百出,隔三差五,逢初一十五总有由子办个庙会什么的。

    这不,打从小猴儿烧了这信,又叫奵子去打听了一下,原来这第二天,慈仁寺便有一场庙会。

    当然,虽然那延珏最近忙着隔壁的府邸收尾工程,都几乎不怎么着家儿,可小猴儿保证,若她一人跑去庙会,不出一会儿,就得有这个卫,那个卫的追出来。

    索性,独拜佛不如众拜佛。

    当晚,整个王府上下的女人都诧异了。

    您问为啥?

    可不,恁说这天天自个儿玩儿自个儿,恨不得王府着火了都跟她没关系的福晋居然张罗整个王府的女眷一块儿去庙会?

    这真真儿可谓是新鲜事儿了。

    各房都纷纷猜度着,这一出究竟意欲为何,除却婧雅谴珊瑚来回,说是伤势实在未愈,路程不近,实在折腾不动这一遭外,所有人都欣然应允。

    有得是想瞧石猴子露出马脚的,诸如舒玉,可更多的是真的在这深门大院里憋的实在发闷,想要出去转转的。

    种种理由都在,自然,没一人告诉那一夜没有回府的,人仍在隔壁督修‘僧王府’的延珏。

    翌日晌午,当延珏仰靠在太师椅上,翘着二郎腿饮着茶,不是滋味儿的把那皇阿玛亲笔所书的‘大清第一巴图鲁’的烫样儿指挥着工匠雕到花园中的石壁上时,仅有一墙之隔的这院儿,自个儿的一宅院女人都已经各自化繁为简,身着便服上了轿子出了府。

    待他收到风时,这一宅院女人都已经在小猴儿的带领下,出了城了。

    听到这儿,延珏压根儿没反应,可不,安全什么的压根不必担心。

    这庙会大多达官显贵,人挤人的,出不了什么花花事儿,只是在听说竟是那猴儿挑的头后,着实挑了挑眉,可他也没怎么着,只是吩咐下人。

    “看好那姓孟的婆子。”

    ……

    路程并不算长,可由于出来的时候天色也不算早,待到了慈仁寺的时候,天色已然擦黑。

    “夜里的庙会最是好玩儿了!”才一下轿,雷薇便兴奋的拉着讷敏的手唤着,只瞧着那放眼二里长的灯市,人头攒动,叫卖声此起彼伏,那久在深门高院的心像是又活了过来般,什么勾心斗角,什么尊卑设防,通通没有了,一颗心全然扑在那热闹的集市旁。

    甚至这会儿她瞧着那平素最看不惯的石猴子,都是那么的亲切,不为别的,只为今儿这囚犯放风般的自由,都是源自她。

    “谢福晋念着我们姐妹。”雷薇第一次发自肺腑的给小猴儿问了个安。

    灯火下,瞧着那雷薇刚硬的脸上难得柔和的线条,小猴儿只搔搔耳朵,也没扫她们的兴,说出这遭的本质——

    来庙会,是为了见谷子,她们,不过是打掩护,这夜里么,不过是为了好跑。

    今儿为了方便,院子里那些丫头崽子她一个都没带,只带了一个那脑子还没长全的春禧傻丫头,为的就是自个儿出去转转,她可不想一直被目前一直盯着她后脑勺瞧的那个舒玉给望穿了。

    也真难为这舒玉,一刻不落的盯着小猴儿,生怕错过她一个表情,到底,是给小猴儿瞧恶心了。

    “嘶——我说你他妈有病啊!”小猴儿一扭头儿,眉一皱,眼儿一瞪,“我介脑袋是灯啊,有如来还是有观音啊!你他妈要再瞧个没完,信不信我挖了你眼珠子挂脑袋上?”

    舒玉被她那狠样儿吓的是一个激灵,赶忙低头屈膝脱口道,“福晋宽恕,福晋宽恕……”

    “耸样儿!”小猴儿压根儿懒得搭理她,“没那黄鼠狼的本事,就甭干那偷鸡摸狗的事儿!”

    甩了一句话,随嘴说了一句,“里头热闹着,进去转转吧。”

    便头也不回的大步扎进了人群。

    哎呀我地妈耶——

    头回来到厩庙会的小猴儿,满脑子都是这么几个字儿。

    您问,为嘛?

    呦喂,不瞧不知道,真瞧见才吓一跳,从前听说书的说那‘东西两庙货真全,一日能消百万钱,多少贵人闲至此,衣香犹带御炉烟’时,小猴儿都没往心里去,可这真一扎进人堆儿,呦喂——

    那可真真儿是人山人海,摊铺栉比,兹有你想不到的,没有它买不到的,那热闹,什么词儿形容都叫一个寒酸。

    这下小猴儿真真愁了,大爷的,放眼往去,那前头是一片片的红屁股绿腰的,让她上哪儿去找谷子啊!

    哎——

    可再怎么难找,也得找啊!

    小猴儿烦躁的拍了拍脑袋,也不琢磨那么多了,灵活的在人堆儿里,左挤右钻的,三两下,就给那一直紧跟在后头的一众女人全都甩在人堆儿里。

    只听着那春禧一声声的‘主子!主子!’的越来越小声儿,小猴儿腿下生风似的一顿乱窜,待路过一个买面具的摊位后,随手扔了两个铜板,拣了一个绿碎花脸谱的京剧面具,挂在脸上,泯然众人之后,便开始四下望着,不看面孔,只瞧腿脚。

    可瞧了半天,瞧的那叫一个眼神发酸,可瞧见几个腿脚不好的,都是爷们儿,这姑娘家,还真就没瞧见一个。

    小猴儿瞪了瞪眼儿,接着迈步找,半晌——

    嘿!

    还真就让她瞧见一个,那走路姿势,那身形,太像了!

    小猴儿扒拉着人群,往里挤着,只想快点儿凑到那跟前儿瞧瞧,可怎奈这附近许是有个唱京东大鼓的,这人围的叫一个水泄不通,小猴儿使劲儿往里头窜,废了牛劲才挤了一半儿,肠子都要给挤出来了,眼看就要挤出头儿了——

    操!

    不知那里钻出来一只极为粗壮的手臂,只一把便给小猴儿闷到一个怀里,那抱的叫一个紧,直勒的小猴儿连话都说不出来一句。

    “你……”大爷的!

    没出口的字儿全部给勒到那结实的怀里,隔着两人好几层厚厚的衣服,小猴儿还能感觉到那人滚烫的体温和结实的心跳。

    妈的!

    光天化日,耍流氓啊!

    小猴儿深深腿儿,使劲踹了那结实的‘柱子’两脚!

    可他非但石化般的纹丝不动,还——

    “唔……”你大爷的!你大娘的!

    小猴儿几乎听见自个儿脖子破皮儿出血的动静儿了——

    妈的,怎么还上口了!

    小猴儿死命的连踢带打,可那人却越抱越紧,死死的咬着她的脖子,好半晌才从喉咙里咕哝出来一句,无比沙哑低沉的话。

    “!#&;”

    不是汉语,也不是满语,可小猴儿听得懂。

    那是蒙古话。

    这个男人说,乌林珠,我回来了。

    题外话>

    先看,我再改错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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