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帝爷对韩相有意,这在群臣中早已不是什么了不得秘闻。
太医院的院使大人再给自己饿得昏死过去的姑爷诊过脉之后,他叹了口气:“业障啊……”
再后来,一生一死,先帝爷在行宫里养伤养了好久才下了山,不过那时他已经顶着韩其的一张脸从大昭的皇帝变成了宰相。
正如楼夫人所说,是她父亲用了楼家的绝学,让先帝成了另外的一个人。
“你那么恨我……魂魄一定会留在行宫里不肯散去……”先帝眼神迷蒙似乎是在自言自语:“现在我也快死啦……谦之啊,我好累了……我的儿子不听话,我也不管啦……我这就去找你……你不要躲着我就好……”
“父皇,你的儿子不止一个!”这句话闷在赢素心里一天一夜了,他忍了又忍,终是没有忍住还是说了出来!
可对着这样的一个父亲说了又有什么用呢?
难道就是为了证明他是他的儿子,他虽然是庶出,可一点不比皇后娘娘生的儿子差?!
话说出口,赢素抬头冷笑出声:“朕也是糊涂了……”
说这些还有什么意思呢?证不证明他都是他的儿子,并且现在他才是大昭的皇帝!
“朕……”韩其垂下头,似乎是支撑不住的样子:“不错,素现在是大昭的天子,你也……不错……”
一股无以言说的滋味漫上心头,赢素扭脸看向别处。
过去,他做梦都想得到父皇的一声称赞,现在,这声称赞终于来了,却已经变了味道。
“父亲……”韩阳春拿了枕头垫在了韩其的身后,并把他的身子往后挪了挪:“您怎么变成韩相啦?”
韩其摇了摇头,没有言语。
他怎么变成韩其了?
尽管他觉得自己喜欢子谦没有错,可当着两个儿子的面,他还是说不出口。
一如当年,当着朝臣的面他也从不敢对子谦有所表示。
甚至明知道子谦去找静王讨要货物会惹上麻烦,他也一样保持的缄默……
“花朝是……”迟疑着说出这个名字,韩阳春双手握拳,突然转身大步走了出去:“我出去透透气!”
“明家的女人真是愚不可及!”看着韩阳春几乎是逃出了屋子,韩其不以为然地扯扯唇角,露出一个很淡的笑容:“一个觊觎后位,一个就更可恶了,居然想嫁给谦之!”
明薇还是少女的时候便对韩其芳心暗许,心心念念地只想和他好。可事与愿违,她稀里糊涂的着了先帝的道,上了他的榻。等肚子大了,她是既不敢声张又不敢私自把腹中的那个皇嗣堕掉。
那次之后,先帝便对她不理不睬,并且不许她再私自进宫与皇贵妃见面。
走投无路之下,她硬着头皮求到了韩其那里,本意是想求韩其帮着出出主意给先帝通通气,最后几经起伏,韩其将她安排在了一处不起眼的院子里,并请了丫头婆子照看着。
兴许是看她未嫁之身有孕再难做人,也或许是怜惜她腹中的胎儿上赢氏血脉,韩其没有见死不救,保全了她母女的两条性命。但只把她们养在外面,直到换了脸的先帝再回到相府才把她们母女接回来,给了她一个妾室的名份!
而也正是因为韩其多了一事才让明成记恨上了他,不明真相的明成以为韩其始乱终弃,明家的女儿,哪怕是庶女也由不得人如此轻贱!最后设计让韩其与静王之间有了矛盾,白白地搭上了两条腿!
后来先帝在行宫里养伤的时候让寒气伤了腿行走不便,正好后来装了有腿疾,索性躲在相府里不出来了。
明薇对韩其是感恩戴德到了言听计从的份上。
对于先帝用韩其的身份又给她添了个儿子到身边也是欣然接受了。
她是用心照看着韩阳春的。只盼着从不进他屋里的相爷能看在这个儿子的份上高看她一眼就成……
“父皇一直奇怪你是如何做到的。”一个儿子已经和自己无话可说,一个儿子则背身站在大通铺前面默不作声,韩其只觉得越来越冷,他也越来越怕……
怕死么?不。
死到临头,他是怕自己最后落得个不得好死!
“嗯?”赢素皱眉看向他。
“父皇在位的时候,被明家,被朝堂上的各种势力所牵制,始终过的艰难,连自己的皇后都保不住,明家的女人要进宫,皇后就必须死……”
“素。”顿了下,他接着说道:“父皇厌恶的是你的母亲,并不是你。”
赢素点点头,宫里的那个太后娘娘又何尝不是同样厌恶着他呢……
“所以,朕不但要强过父皇的嫡子,也强过了父皇你!”赢素沉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