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过后人们又返回城市念书或者是打工,有的抱着孩子,生活的困窘在他们脸上刻下了苦难的皱纹。一路上我都没有睡觉,也没有动,只是陷在座位上看着窗外发呆。
到城里已经很晚,坐公共汽车回到出租屋已是夜里十点,跟房东打过招呼便上了阁楼,没有力气打扫一股刺鼻灰尘味儿的房间,也没有换掉潮湿的被子,摸索着钻进被窝睡了过去。闭上眼睛的时候我对自己说,一切都会好起来。
第二天睁开眼睛已是中午,难得的晴天,阳光从狭小的窗户铺洒进来,不远处菜市场的叫卖声,鸽子飞翔发出的嗡嗡声响,房东晾晒的衣物被风吹动的细小声音???我打开耳朵倾听着,心里仿佛也是进了阳光,暖洋洋不感疲惫心伤。当我正沉浸在自己营造的美好当中时,窗外楼下的叫喊声把我从床上掀了起来。
蓝朵,朵朵,你在不在。
蓝朵,我是林浔。
林浔温柔的声音蜿蜒着径直传了过来,耳膜轰鸣,立在窗前没有探头不知所措。他一遍一遍地叫着我的名字,那声音是宽大河床汹涌直下的洪水,冲垮了我徒手垒起来的防线,我打开窗户,探出头。他看着我,没有说话,对视很长时间,他呢喃着说了什么我没有听到,随后他狂奔上楼来到门口叫我开门。
那一天过得很缓慢,时光凝滞在那个午后,当我们推开门走下楼看见天空的时候,整个世界变成了琥珀色,天色透明晴朗,琥珀色的光芒从云重中透射到我们的脸上,冬日难得的温度和暖色光线。依旧完全沉浸在过去几个小时里面,身体和心理的蜕变在阳光的氤氲中开始成长,蔓延无边无际。
那天打开门以后林浔用力抱着我,我没有说什么,两个月以来的空白和难过,以为内心不会再为他有任何崩溃,就将他埋在心里,不去想起就总会如同搁在房间里面的旧物件,日子久了就蒙上岁月的尘埃,不见当日形状和色彩,最后和年长的心合为一体,也就没有什么悲伤可言。但是耳边传来他如此亲近和温热的呼吸时,一切决心溃堤而去。
那是个漫长而安静的拥抱,他很用力,从他的用力里面我感觉到了用情。矮小的阁楼似乎装不下他对我的想念和歉意,也装不下我决堤的爱和难过的交织体,它们相拥一如我俩,拥挤着飘出了窗户,与归来吃食后再次外出翱翔的白色鸽子一起远走高飞。后来他开始在我耳边说着话,他说:蓝朵你去了哪里,我找了你整整一个月。
“是你先不见。我只是回家而已。”我知道我的语气脱离了我的热情,蹦出来的时候带着不合时宜的寒气。
“我没有不见。家里人把我关起来,不许我出门,我没有办法来找你。”
“他们不喜欢我,你没有办法改变,为什么又还要来寻我?”
“我爱你。所以我来找你了。蓝朵,心是我自己的,幸福也是。”
我不想再说什么,年少的时候我就懂得爱情是会输给现实的,林浔很爱我也许是真,但他不会反抗赢那个他离不开的家和放弃那个家可以给他的东西。初恋总是自以为是,他自以为逃了出来找到了我,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而我明白那只是年幼的冲动和不着边际的誓言却也自以为是地信以为真。
我爱他所以我天真地相信他并且交付了一无所有的自己宝贵的童贞。就像我最爱的一本书里写的女孩,把这当做一种让自己真正长大的仪式。如若他能陪我长久,是我幸,就此别过,也不会有太多的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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