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中秋家宴人少得很。
去年中秋的时候,武阳郡王夫妇,东阳郡王都在,现在俩人都不在。
宁城公主据说是“病了”,但是据太医院说,她身子没有大碍,也就是情志不舒,肝郁气滞,说白了就是心病,气儿不顺。
是啊,宁城公主这人,总觉得事事不如意,人人都不顺眼,总觉得旁人都对不住她。
至于她是为什么气不顺的,顾昕一点都不好奇。
今天她不能进宫来赴宴,顾昕觉得正好,和她坐一块儿,顾昕觉得自己的胃口都要被她败坏了。
明恪公主和驸马一块儿来的,
顾昕打量了明恪公主一眼,忽然心中一动。
她因为月份大了,现在穿的都是宽松的裙子,和其他人显得格格不入。近年宫里宫外都时兴把腰束得紧紧的,显得纤细窈窕。
明恪公主原本是个十分苗条的女子,她也爱美,以前顾昕见她的时候,她打扮得都很精心,衣裳从来不穿重样的,自然,各种腰封也是花样多变。
今天她居然也穿了一件宽褶的,不显腰身的裙子,而且上台阶的时候,就那么两三阶,驸马还细心的扶着她的胳膊,象是生怕她磕着绊着了。
如果说这些迹象还不够,那么这夫妻俩脸上那种仿佛捡到了天上掉了金饼子一样的欢喜之色,就足以让顾昕猜出点什么来了。
明恪公主坐下之后,顾昕小声问她:“是不是有什么好消息了?”
明恪公主露出一个带着羞意,但是又心满意足的笑容:“娘娘真是眼明心亮。”
顾昕也笑了:“这是好事情。什么时候的事?太妃可知道了?”
“将将两个月,昨日才差人给母妃送了信儿。”
明恪公主成婚时日不短了,和驸马也很恩爱,只是一直没有好消息。
他们夫妻自己急,林太妃也挺急的。
现在明恪公主终于有了喜讯,顾昕也挺高兴的。
“太医看过了吗?”
“看过了,说一切都好,只是头三个月要格外当心些。”
明恪公主这几天都晕陶陶的,既欢喜,又有些难以置信。
之前她那么期盼,不但求神拜佛,还找了药吃,但是都没有效验。最近这半年嘛……反正自从天热起来之后,药汤子她是不愿意再喝了,燥得很。不过,或许是因为天热,驸马在府里的时日也多,两个人也亲近……
结果就有了。
“太妃必定很高兴。”
明恪公主笑着点头。
说话功夫,景王和顾峪也从外头进来了,刚才两个人在外头水边说话,这会儿客人都到齐了,他们也就进来了。
顾峪从暗处走到灯火通明之中,明恪公主一抬头,都有片刻失神。
“这就是顾都尉吧?”
顾昕点头:“公主怕是没有见过我兄长。”
“是啊,但是听人说过。”
那些话毁誉参半,明恪公主还是头一回见着真人。
果然不俗,哪怕穿着这样层叠繁复的袍服,这人身上仍然有一种令人捉摸不定的,一种不同凡俗的气度。怎么说呢……明恪公主从小到大,见到的人大多都是在规矩里的,他们穿着符合自己身份的衣裳,说着差不多的话,做着不出格的事。
但是这位顾都尉,他不大一样。
明恪公主又转头看了一眼贵妃。
贵妃也不大一样,和后宫其他人大不一样。
应该说不愧是兄妹吗?
明恪公主和顾昕说起外头的事情。
“宁城姐姐想给贺晴寻亲事,但是……”明恪公主递给顾昕一个“你懂的”眼神:“现在京里头好些人还在观望。越是位高权重的人家,越是谨慎小心,不会在这时候轻易做什么决断。”
顾昕轻轻点头。
宁城公主给女儿找婆家,那眼睛是长在脑门上的,稍低一些的人家根本看都不会看一眼。但问题来了,那样的人家又为什么要在这时候冒险娶贺晴呢?
明眼人都知道宁城公主行事不妥,和皇上的关系也并不亲厚,在这个节骨眼上结这样的亲事风险太大,又见不着什么益处。
所以宁城公主就很不顺心了。
她看得上的人家没有一个愿意应承的,有的直接就婉拒了,有的则含糊表示现在不成。
嗯,顾昕现在可以断定宁城公主的心病起码一半是因此而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