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绝对契合（23.24）

被地上的那只断臂和大滩鲜血，刺痛了眼睛。

    她侧目看向不断进攻来的哨兵，咬着唇，身子微颤。

    “尤娜要....杀了你们....”

    她垂下头，慢慢抬起手，将自己的精神触手延伸了出去。

    但这次，她没有再攻击那些哨兵的精神体，反而强行与他们进行了精神结合。

    身为S级向导，在操控领域中，她已占了上风。

    但她并未停止，反而一次又一次地与那些哨兵们进行精神结合。

    随着结合数量的增多，一瞬间，那些被淡化的惨痛回忆再度纷纷涌来。

    她的身体颤抖不已，却死死咬着牙，不愿放手。

    以往，她最多只能同时操控八个哨兵，但这次，她整整控制了十五个。

    她想要认真地生活，可如今却又主动重堕地狱。

    而过载的精神负荷也加速了她的崩溃。

    被她操控下的哨兵，此刻都重新折返回去，冲着自己的同伴发动攻击。

    但是，精神崩溃也让尤娜再次濒临发疯状态。

    她垂着头，眼圈通红，一边歇斯底里地大声哭喊着，像是完全发疯了一般，可却又一边坚韧地继续操控着那些哨兵去厮杀。

    当有哨兵折损，她便立刻与另外的哨兵进行精神结合。

    这份往日带给她巨大痛苦的能力，如今却成了她们的保命工具。

    她不要停下。

    她一定会保护大家。

    .......

    时间缓慢地过了半小时，尤诺几人的情况很糟。

    杀戮者中的向导频繁地击碎他们的精神屏障，而失控哨兵们的身体又都坚韧无比，能力强悍。

    他们废了许多力气，也才只杀掉一个。

    现在弹药不足，安琳和尤诺都受了许多重伤，暖阳更是颓然地蜷缩着身子，他的唇角有血迹，整个人都陷入了半昏迷状态。

    帮人重新建立精神屏障，是一件极度耗费精神力的事。

    而暖阳在这段时间里，每隔半分钟便会帮他们快速重建一次屏障，精神力早已枯竭，精神负荷也达到了极限。

    换句话说，他和尤娜一样，即将濒临崩溃。

    但是，纵然处于半昏迷中，他的精神触手依旧在帮安琳和尤诺重塑屏障。

    精神力枯竭，便用灵魂力做代替。

    在潜意识中，他依旧记得没了精神屏障的哨兵会变成不堪一击的废人。

    而外面的杀戮者们仍在大肆尖叫着。

    安琳抬手擦去嘴角的血迹，声音沙哑。

    “弹药没多少了，暖阳也快坚持不住了。”

    “我们不能再拖了。”

    尤诺点了点头，闻言便将暖阳交给安琳。

    “你带着阳阳去跟萨曼莎她们会和。”

    “我去给你们开路。”

    他的语气平淡，纵然这是一条必死之路，也毫无畏惧。

    这时，外面再度响起警报。

    [中央资料室发现三名入侵者，请求各部门支援。]

    冷酷的机械女声不断播报催促着。

    尤诺直接将暖阳推到安琳怀中，“她们现在有危险，你快去支援。”

    说着，便拿了武装带上的枪械和炸弹，准备离开突围。

    但是，安琳却一把拉住他的手，还将暖阳放入他怀中。

    “你不能去，你和暖阳绑定在一起，他现在濒临崩溃。”

    “如果你死了，他也会发疯而死的。”

    尤诺看着暖阳，眸中闪过挣扎，却仍不赞同道。

    “可我的能力最强，只有我去，才能为你和阳阳拖延更多逃生时间。”

    “这是最好的选择。”

    话音刚落，安琳突然笑了笑。

    她转过头，眸子映着外面的废墟和火光，笑意明艳。

    “瞎说，其实我也很强的。”

    尤诺瞳孔微缩，察觉了她的意图，连连皱眉。

    “你是我的部下，我答应过会好好保护你们。”

    安琳轻声笑了笑，她捡起地上的枪支，换了弹夹。

    “可你更是大家的总指挥啊，必须好好活着。”

    “毕竟，我们这群人可都仰仗你了。”

    说着她突然站的笔直，第一次规规矩矩地行了个标准的军礼。

    “安琳，愿为新国付出生命。”

    尤诺瞳孔微缩，下意识地想去阻拦，可安琳却是平生第一次，比他速度更快。

    她直接冲到安保室门口，可在临走前，她似是想到什么，回过头，将口袋里的那支烟放在了地上。

    混战中，这根烟也变得脏兮兮的，上面还有血迹。

    “替我把这个送给萨曼莎吧。”

    “你们到时就说，安琳希望她能长命百岁。”

    话音落，她勾唇笑着，飞快地冲了出去，瞬间，外面响起一阵弹药飞溅的动静。

    尤诺紧抿着唇，瞳孔泛起血丝，但他并未犹豫，见此直接将暖阳背起来，拿了弹药和那支烟，紧随其后地冲了出去。

    外面，安琳浑身都是枪伤，血淋淋的，模样也极其狼狈，此刻却拼命地指着一个被封闭的出口，大吼道。

    “从这儿走！”

    说着，便抬手向那处扔了一颗重型炸弹。

    尤诺毫不犹豫地冲向那里，在爆炸响起的后几秒内，背着暖阳冲出了这片区域。

    而那些杀戮者见有人逃跑了，便率先掉头，想要将他们抓回来。

    安琳口中不断吐血，见此仍举起手中的枪械，冲它们疯狂射击。

    “你们这群王八蛋，有本事就冲我来啊！”

    而伤痛的确成功吸引了杀戮者们的注意。

    它们再度转头，冲着安琳而来。

    缺少了暖阳的精神屏障，安琳的眼中泛着血丝，显然已经濒临崩溃了。

    她垂着头，嘴角噙着冷笑。

    如今，尤诺他们已经离开，她就无所顾忌地一次性点燃了手中剩下的所有炸药。

    “呵，一起上路吧。”

    之后，巨大的轰隆爆鸣声中，湮灭一切。

    而萨曼莎仍在处理那些资料，她的手指飞快地敲着纷杂的代码和指令。

    这时，那远处的爆炸声传了过来。

    她的手指微顿，咬了咬唇，强行将注意力放在了眼前的终端命令上。

    这次行动，她是全员的核心。

    她必须成功完成任务，不能慌。

    .........

    没有杀戮者的干扰，尤诺的压力小了许多。

    他看了看那支烟，最后沉默着将它贴身塞进了口袋中。

    他也受了很重的伤，此时还背着暖阳，所以一路上都在尽可能地避免战斗。

    暖阳慢慢睁开眼睛，眸光有些空洞。

    “尤诺....”

    尤诺脚步未停，应了声“我在”。

    暖阳此时已经精神崩溃，但却并未发疯，只乖乖抱着尤诺的脖子，一遍又一遍地喊着他的名字。

    除此之外，他还会下意识地用能力攻击那些拦路的敌人。

    “要保护...尤诺....”

    这些仿佛是他唯一还记得的东西。

    尤诺咬着牙，情绪尽数憋在胸口，没有显露出来。

    很快，他接近了中央资料室。

    此时室外一片混乱，有些失控哨兵居然在攻击自己的同伴。

    尤诺一眼就看到了尤娜。

    银发的小姑娘垂着头，面无表情地站着，手指不断轻动。

    而在她身边，伊贝特浑身都是虚汗，断臂处不断有血滴落，他仍坚守在前方。

    见此，尤诺赶忙冲过去帮忙。

    伊贝特见只有他们两人回来，嘴巴张了张，可最后什么都没说。

    在选择走上这条路的时候，每个人都已做好了觉悟。

    此时，距离晚上八点还有一分钟。

    夜色渐浓，无数的居民都齐聚在中央广场上，等待一起唱颂歌，而各个虚拟电子屏幕也有一个倒计时。

    “58。”

    “57。”

    “...”

    “3。”

    当倒计时进行最后三个数时，萨曼莎按下了启动钮。

    她成功了。

    与此同时，地表上的虚拟电子屏幕花屏了，经过一阵波动，上面不再有倒计时，而是出现了尤娜的脸。

    这是一段提前录好的影像，此刻霸占了所有联邦国家的大型电子屏幕。

    尤娜银发微挽，穿着洁白的长裙，坐在阳光下。

    “很高兴以这种方法和大家见面，我是前任联邦少校，尤娜。”

    “你们可能不知道我是谁，那是因为我的身份从未被公开过。”

    她歪着头，语气温和地将自己的一切遭遇都说了出来。

    从如何被联邦设计假死，到被送进加工厂，到自己经历过的磨难。

    一桩桩，一件件，娓娓道来。

    最后，她弯起眉眼，“说了这么多，大概你们并不相信。”

    “接下来，还是由大家自己观看吧。”

    话音落，电子屏幕上再次闪动起来，最后是一段又一段清晰的影像。

    刚觉醒的向导们被虐待，被强行占有，被驯化。

    健康的哨兵们被关在满是噪音的房间里，被迫失控，陷入狂躁状态。

    而那些普通人则被送入研究室，进行身体改造。

    改造成功的会被送往加工厂和培养所，失败的直接就地销毁。

    这时，天际边突然燃起了庆典的烟花，这是联邦早已设定好的程序。

    当大家唱完颂歌时，就会放烟花。

    现在这些烟花大朵大朵地炸开在空中，种类多样，格外好看。

    可在这喜庆的声响中，却还夹杂着那些受难者痛苦的哀嚎大哭，格外凄厉。

    这次，没人能够笑出来。

    绚烂的烟花映出了地表上所有人的神情。

    惊恐、诧异、难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