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个的囚牢里?身为尊贵的帝王,他又是如何忍受这些诛心的煎熬。心间酸涩快要溢出来,却为了不被他看出来,敛了敛情绪。
他摈退了其他人说是要躺着歇息一会儿,独让我进去,许是由于最近我在外人看来很得皇上欢心的样子,掌事太监望着我的目光有些古怪。
“皇上,难得见你如此高兴,她们两个姑娘倒当真也是来的稀罕之人。”我说着为他盖上被褥,放下了床帘,他拉住我的手点头说:“你也去歇息吧。”
我一笑:“奴婢怎能歇息,那岂不是擅离职守。”
他蹙着眉说:“让你劳累了。”
我摇摇头看着他入睡,屋子里头静得能听到西洋钟的滴答声,似乎外头有人轻轻敲门,我竖起耳朵确认无误走过去开了一条门缝,却见着了一名宫女。
“皇后主子来了,烦请通报一声。”她说。
我闻言抬头看了看,见到皇后正站在不远处,有些为难的说:“皇上刚刚睡下。”
那名宫女扭头走回去和皇后说了几句,她却似乎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皇后主子说在这等着,若是皇上醒了便告知一声。”那名宫女又折返回来说。
我有些诧异,透过门缝见着那个清瘦身影定定的站在那里往这头望着,面容中竟透着一丝惆怅和失落,这是她平日在皇上面前从来都不会表露出来的神情。
我轻叹一口气,摇了摇头。
待皇上醒来,她果真依旧还在门口待着,身为皇后却在寒风里头立了许久,令我心头不禁对她生出几分同情来。
以前兴许对她还有所误会,然而现在对她却怎样都厌恶不起来,毕竟,她也只是被命运齿轮碾压的受害者。非她所愿入宫,成为最风光的皇后,却从未入过夫君的眼,就连慈禧都对这个平庸不懂得讨巧的侄女越来越态度平淡。她平日虽一副并不在乎的神色,然而方才却无意泄露了出来。
“皇上,皇后来了,就在门外。”见他起身,我为他穿上了小毛皮袄,他微微蹙眉说:“替朕给拒了吧。”
“可是……她站在门外头已等了许久,说要待您醒来。”我忍不住说。
“让她进来。”?他沉默了半晌才说。
我一笑知他心软,前去开了门告知那名丫鬟说皇上已醒来。
带着一丝寒风,披着红色斗篷的皇后迈步进来,面容或许因为方才的风霜洗礼而微微泛红。
我关上了门退到一旁。此刻,她的面容上已看不出方才那半丝惆怅来,平静似水,就像平日和皇上淡然相待的态度,仿佛是刻意掩藏自己的在意。
皇上自顾自的拿起一本书坐下,未曾看她一眼,仿若视她于无物。
“皇上,妾身特来请安。”皇后似乎也早已习惯他一如既往的冷淡,她面色如常就像是只不过照例要来请安而已,非自己所愿。仿佛方才那个苦苦在门外执着等着想要见他一面的人并非是她。
他却依旧并未说话,仿佛连应答的一个字都吝啬,气氛霎时间陷入尴尬。
我转身去沏了茶倒了两杯水来摆放到桌子上,皇后无意的瞧了我一眼,面容竟逐渐的失色,未免尴尬我低下头准备入内室。
“皇后应当观察仔细了吧,要好好记住你看到的,好去向皇额娘说道。”皇上似乎刻意而又不带任何感**彩的声音传来。闻言我在不起眼的一侧顿住了脚步回头,见他抿着唇,面容冷傲。
皇后回过神来神情一变,眸子间终究还是不禁透出委屈来:“到了今日,皇上终是说了实话。您一直认为妾身去向太后说道了什么。”
他不语,瞳孔却渐渐收紧,气氛仿佛骤然降至冰点。
“妾身知道您一直都将珍妃投井之事迁怒于我。”她似乎是下了十足的勇气方才开口。
他眸子一沉,目光终于缓缓投向她,声音低沉又仿佛透着轻嘲:“迁怒?”
“想必,这十几年来,您一直认为是妾身向皇太后说了什么。”皇后怔怔的说,透着一丝心痛。她第一次一改从前闷声不吭的态度,将藏在心里头多年的话说出来,她早就知他这么想,只是彼此冰封着从未说破。
“是。”他站起身,毫不犹豫的说,想起她受的那些苦他的眸子间开始夹藏着怒意向她逼近:“若不是你去说道了什么,珍妃又怎会屡次被责?她何以被皇额娘厌恶至此!”
皇后面容煞白的摇头:“皇上,妾身知道无论说什么您都不信,不过,您要清楚的是珍妃她已亡!您为何还要寻个和她那么像的丫鬟放在自己身边?”
站在暗处的我心头一惊。
“如果您足够清醒,断然不会这么做!”她的话语让皇上面色骤变,方才强忍着的最后一丝平静破碎。
猝不及防的他上前冲她迈了几步从她的头上扯下那根青玉发簪摔到了地上,清脆的一声,一截珠玉便碎成了两半,我诧异的捂住嘴。皇后也久久不敢置信的望着他,眸子间终是溢出了在他面前隐忍许久的泪来。
“朕想要做什么,以前,你管不着。纵是如今,你依旧管不着。”他冷冷的望着她,话语凝结成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