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能做到此生与他再不相见?况且,在冷宫里头已等了他许久,再等这些年月又何妨。
“总会有法子的。”我看着窗外的天空,老天爷既然留着我这条命,总不该是让我后半生都苟且偷生度过。
我在床上躺了好几日,身子才渐渐恢复了些,终于有气力起身。
“白柢,得亏你无微不至的照顾。”我很是感激,她却连连说:“这是奴婢本应做的。”
“对了,你可有镜子?”我想起这几年来都未见过镜子,都不知自己如今已成了什么模样。
她四处寻了寻说:“应当是有的,当差的时候总要整理一番才能到老太后的跟前去侍候,只是这一乱竟也记不着放哪了。”
“寻到了。”她一喜拿了过来。
透过那黄铜镜我竟被自己现在的模样惊吓了一番,原先圆润的鹅蛋脸如今已变尖,那双眼眸镶在面容上愈显大了几倍。?但是由于受了三年折磨,?从前那清澈灵动的眸子已失了那光亮,当初白皙的肌肤如今却显出黯淡的病容。
望着镜中这个憔悴的自己竟难以想起当初那墨云秀发青葱水灵的模样来。
那日,他见着我的那副模样恐怕更为糟糕吧。我想着,叹了一口气。但是转而,心头却闪过一个主意来。
“白柢,你可有能够上妆的物什?”我问。
她点头拿出了些许,我想起初入宫时为了落选而上了丑妆,如今,倒是能够如法炮制一番。况且,现在弱柳扶风的身子也与从前的体态不尽相同。
我学着丫鬟的模样绾了个发辫,特意在脸颊上点了两颗痣,又将唇抹厚,原本细长如山黛的眉用厚厚的**盖住了尾角,身上本就着一身丫鬟的素衣。一番装扮过后,镜中的自己已然成了另一个人,虽算不上难看,但已平凡得在人群中难以认出来。
白柢端着茶水进来,见我扭过头,手竟一颤,差些摔了杯子。后头跟进来的小德子也愣了半晌。
她不可思议的望了我许久惊叹道:“珍主子!您这是……吓坏奴婢了,方才还以为是外人闯了进来。”
我微微一笑,站起身来:“白柢,小德子,从今往后,这个世间便再无珍妃。”
“您……这是什么意思?”小德子不解的问。
“珍妃,从入井的那一刻开始,便已身亡。”我淡淡的说:“白柢,我记得你说过芸洛还有个去世的妹妹,此事她可还有和他人提起?”
白柢摇摇头:“芸洛那性子,您还不明白,平日瞧着活泼开朗,但是心头的事却从不和外人道出来,那几日奴婢见她露出苦闷之色,连连问她,她禁不住问才肯说。”
“她的妹妹叫什么名?”
“芸初。”白柢想了想。
“既是如此,我便当这芸初,也算是替她续命。”我一番话让他们面面相觑,终于明白我的用意。
“您的意思是……日后要以芸洛妹妹芸初的身份在宫里头呆下去。”
“正是。”我点了点头:“所以,你们日后再也不要敬我为主子,直呼我为芸初便可。在外人面前更是尽量不要让人看出破绽来。”
这或许是我唯一能够继续在宫里头生存下去的法子,也得亏了这纷乱的时局,我才能以另一个人的身份到时编排个理由堂堂正正的露面。
莫说这装扮后需要仔细看才能认出我和当初的珍妃有几分相似,就是认出来谁也不敢说也不敢信我还活着,只能够选择相信我这芸初的身份。
他们犹豫片刻终究还是点头:“如今,恐怕也只有此法了。只是,您当真不肯离京?若是某日被皇太后给瞧出来……”
“我意已定,倒是你们,洋人到时恐若有什么不利举动,为保安全,你们赶紧离开紫禁城。”我劝说他们。
“珍主子,奴婢和您一同呆在这边,哪也不去,当年承蒙您的恩情,若不然奴婢早就被逐出了宫。”白柢坚决的说,小德子也摇了摇头:“奴才这副模样,出了宫又能做什么,恐怕不是被拳民给打死就是饿死在街头。”
我见他们都无意出宫便握住白柢的手说:“好,既然如此,那咱们便守在这里一同避过这一难。你们定要记住叫我芸初,千万莫再称主子,我们之间是平等的。”
如此一来,我心里头倒也轻松了许多,不必再背负着妃子的封号,能够和他们不分尊卑的在一起,让我舒服许多,也不必再顾虑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