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七和康麻子冲过第二道茶的时候,从古驿道策马奔腾而起的扬尘弥漫了镇河左岸的杨柳,信使快马扬鞭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他们的凝望和疑惑里,康麻子道:“这般风驰电挚的信件这么些年都没多见了,葛兄,以你经年经验,能是怎样急迫事,让三级金翎传书一日里连着三趟赶过去呢?”
葛七环视了一下左右,茶馆也没几个客官(这几天各隘口各守关的加急新书让百姓也少了喝清茶的雅兴),他压低嗓门对康麻子神秘兮兮的说:“关中大乱,关中渭北王二起义后,安塞人高迎翔、宜川王左桂、洛川张存孟、延川王和尚、汉南王大梁等纷纷响应,暴乱扩至整个陕西,贼乱已成燎原之火,兵锋直指潼关,逼近长安,形式危如垒卵,城中有的王公贵族、富贾商旅多已收拾好金软细作一路逃散,穷困潦倒的人家只能是惶惶不可终日,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熬煎,天下有分崩之危,百姓有倒悬之苦,可那些食朝廷俸禄的看着賊势大,丢下百姓率先逃跑,你说这如何是好啊?”
康麻子也是一脸抓急,窘的脸上的麻子越发鲜亮了起来,葛七看着倒笑起他来:“我观康兄这个模样,倒是比今圣当前小公公还急哪,我要是兵部尚书,倒是要拨你十万精兵,让你前去御敌杀贼,兄万万莫做了那误国殃民的王振公公也!”
康麻子刚想责备葛七涮人没个大小长短,什么玩笑都敢开,冷不丁发现对面桌子上坐了个戴黑色蛤蟆镜的少年,他觉得好生奇怪,一般带蛤蟆镜的要么就是说书的先生,要么就是算命占卜卦爻的,再不是也应该是个拉二胡弹竖琴吹唢呐的,一些上了年纪的,看着这个少年,年纪轻轻,面如冠玉,印堂开阔红润,四庭通畅,气色倒是不错,带个蛤蟆镜倒显得有些奇怪,禁不住就闭了嘴。葛七看着康麻子,也禁不住望那边桌子看了看,只见那少年身后立了一个彪形大汉,一身肌肉虬结,如铜墙铁壁一般,甚是魁梧。那壮汉目光凛凛瞪了他们一眼,康麻子和葛七不明白他们身份,揣摩着现在也是多事之秋,不由得噤若寒蝉,只埋头沏茶,连茶壶出水和吞咽的声音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那少年倒是微微一笑,茶小二上点心时他倒是吩咐小二给他们俩送过来一份舂丝桃花饼,若无其事的在呡茶摇扇子,嘴角始终挂着那说不明白的微笑,弄得葛七和康麻子倒拘谨起来,连忙起身道谢。那少年褶了下扇,示意他们坐下不谢,又笑着自斟自呡起来。
一盏茶的功夫过去,葛七和康麻子突然望见天空顿时风云际会,簌簌叶落,镇河两岸杨柳乱舞,雨前风呼呼刮了起来,他们望向城北金鸡山的方向,那里已经阴云密布,雷霆闪电交加,想必二十里外的邢云塔方向已经滂沱大雨,这边窗棂上也滴滴落下雨来。
康麻子端地不安起来,今年关于邢云塔的传闻传的越来越多越来越玄乎,再看着这少年神秘莫测的微笑着,他越发的心里七零八落,越来越理不出个头绪。
葛七也是板着脸,一副思绪万千的模样,也不知对面少年那边桌子上啥时候又多了几个带斗蓬的人,那几个带斗蓬的看着对面葛七和康麻子,有一个带着斗笠,望着他们俩从怀里抽出一柄佩剑,呛一声他们听到利刃出鞘的声音,吓得他们汗毛倒竖,那个始终挂着微笑的少年摆了下手,那拨人倏忽之间就不见了,茶小二上来收了茶盘茶杯,得意的拿起桌上一块碎银,满心欢喜的去找掌柜的邀功劳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