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冲跑进院子,说今夜要去法台那边驻守,打死恶鬼为方爷报仇。
但都被村支书厉声喝止,轰出院子。
大人们一人一只香烟,各自低着头谁也不说话。
我觉得心里憋屈,找个马扎到院子里静坐,看着照在东屋墙壁上的残阳一点点消失······
山穷水尽。
夜晚如期而至,一刻也不迟,终究不肯因为所有人的期盼而稍晚上一会,或者压根别来。
我、医生和几位村干部守在房间里照顾方老汉,其他人全部躲在家里,将院门和屋门死死锁住,把门上蒙尘的门神像擦得干干净净,取出自家的菜刀握在手中。
男人们全都握着刀守在自家堂屋,妻女老人们则躲在里屋避难。
就连白家也不例外,因为要办丧事,所以他们家并不能关门,所以一大早就看到白老太爷在几人的搀扶下四处巡查,指挥自己儿孙们搬运石块在大门和院墙各处摆下奇怪的阵型。
村里的蛐蛐和青蛙似乎也都预感到了这里的危险,全都不知躲到什么地方去了,一点声音也不发出,倒是只有挂在树上的蝉仍不明所以,依旧“知了知了”叫个不停。
我身上伤口正在愈合,所以总觉得犯困,听着枯燥而不断重复的蝉鸣,困意更加显著。
最后我终于挺不过,身体一歪,依在柔软的病床上睡着了。
我做了一个梦。
梦里是一片黑暗,周围尽是怪物的哀嚎,仿佛炼狱一般恐怖。
莺儿在我身边不停徘徊,还有几个和她一样的吊死鬼,但都蒙着宽大的黑布,这些催命的魍魉不停在我身边飘来飘去,发出阴恻恻的哭声。
那肯定是被莺儿杀害的人。
我运用起平头老汉教我的气力,将全力汇聚于双腿,猛地蹬地而起。
梦里的我身体轻盈,这一用力下立刻追上一个神出鬼没的吊死鬼,双手成刀,从勒在他们头上的上吊绳边划过。
“啪。”
绳子应声而断,蒙着黑布的吊死鬼晃晃悠悠掉落,在空中缓缓淡去,消失不见。
等到我把所有吊死鬼解救,莺儿才终于给我一个正脸。
她脸上依旧挂着戏谑的笑容,从远处朝我一点一点飘来,我却突然动弹不得,更别提和她搏斗了。
这幅场景和昨晚的那幕一模一样,我猜一定是我心里的阴影在作怪。
莺儿再一次站到我面前,在我看向她那张扭曲恐怖的脸时,我惊出一身冷汗,猛地从噩梦中惊醒。
屋外不知何时已经没有了蝉鸣,屋里一片死寂,空气变得十分冰冷。
我搓搓胳膊,看向在场的几位老人。
医生正紧紧握着手里秤药的小秤杆,另一手端着小秤砣。
几位村干部全都将烟头掐灭,此刻正将视线全部放在同一个方向——窗户。
我顺着他们的视线看去,顿时吓得浑身一抖。
窗户边正站着一个黑漆漆的人影,一动不动地看着屋子。
我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还有其他人沉重的呼吸。
在这紧张的氛围下,外面突然传出阵阵惊叫。
有近有远,有大有小,有的声音中满是老人的沧桑,有的声音中还带着孩童的稚嫩。
想必每家每户屋前窗前全都是这样一幅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