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帐下的一名校尉调戏妇人,妇人含恨自尽。事情闹到李德跟前,李德大怒,当众斥责二皇子。
七公主也很生气,召集二皇子的所有家将亲随,严加警告:军规如山,再有违反军规者,军法处置!
当时二皇子就站在七公主身边,做小伏低,小心翼翼,七公主说什么他就应什么。
二皇子出征前交代过,不论是军中事务还是王府中馈,全由七公主裁决。
长史等着李瑶英示下。
徐彪梗着脖子轻哼几声,一脸嘲讽。
压抑的沉默中,四周传来一片嗡嗡的议论声,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
李瑶英没有下令清场,护卫们便没有驱赶百姓。
长史面色凝重。
瑶英淡淡看他一眼:“既然证据确凿,徐彪也已认罪,那就按军规处置。”
长史心里一惊。
真的按军规处置?七公主待人随和,宽容大度,从来不曾责骂侍女宫人……
瑶英眉头轻蹙。
长史掩下心中诧异,没有再犹豫,“行刑!”
两名护卫应声上前两步,按着徐彪让他跪下。
谢青走到徐彪面前,长刀出鞘。
徐彪酒意全无,脸色发白。
王府属臣没想到李瑶英居然真的要行刑,大惊失色,颤颤巍巍地开口:“公主,饶了徐彪这次吧,他性子莽撞……”
瑶英抬手。
谢青拔刀的动作立刻停下。
王府属臣们松口气。
瑶英看着徐彪:“你惯用左手还是右手?”
徐彪胆气全无,愣了片刻,道:“右手。”
瑶英点点头,对谢青道,“斩他左手。”
谢青应是,长刀斩下。
寒光一闪而过。
长刀斩断左手两根指头,鲜血喷薄而出。
徐彪惨叫出声。
几个王府属臣吓得哆嗦了几下,下意识握紧自己的双手。
围观的人群安静了一瞬,继而爆发起响亮的议论声。
“公主按军规处置了那恶贼!”
“魏军治军严明,二皇子贵为皇子,怎么可能强抢良家子?都是这些小人作怪!”
“七公主赏罚分明!”
酒肆之外,喝彩赞叹声不绝于耳。
徐彪被人带下去包扎伤口。
瑶英头皮发麻,身子微微颤了颤。
谢青看她一眼,抬脚一跨,挡住地上那滩血。
看不见淋漓的鲜血,瑶英心里好受了点,轻轻舒口气。
长史看着李瑶英长大,见她神色不对,知道她这是想起了五岁时的旧事,心中泛起怜惜酸涩,叹道:“这种腌臜事让老奴来做就是了……公主娇贵,见不得这些血腥。”
瑶英摇摇头:“当日事,当日毕。今天不处置了徐彪,二哥的名声就真的败坏了。”
李德不会允许李仲虔威胁李玄贞的地位,对他多番打压。
李仲虔便自暴自弃,不怎么约束部下。
部下常常借着他的名头为非作歹,他的名声一天比一天差。
李德嫌他浪荡,世家觉得他轻浮冷酷,百姓骂他残暴狠毒。
他身陷重围时,没有人伸以援手。
他少年时就跟随李德冲锋陷阵,为国征战多年。
年纪轻轻埋骨黄沙。
死后,连块碑都没有。
李玄贞为什么这么恨他们?
瑶英出了一会儿神,吩咐道:“派人留意坊间动向,不能让人借着这个由头抹黑我二哥。”
“日后二哥部下再有人触犯军规,照例处置,不能轻放。”
“记得派人去升平坊,找到那些被徐彪拘禁的良家子,放她们归家。”
“老奴明白。”长史点头,顿了一下,“公主,对殿下来说,他的名声没有您重要,您千万得保重身子,下次碰上这种事,让老奴来处理吧。”
二皇子出征之前千叮咛万嘱咐,句句都是嘱咐他好好照应七公主,其他的事一句没提。
瑶英笑了笑:“我晓得。”
她刚才看着平静从容,眼睛都没眨一下,其实心里是有点怕的。
看热闹的人群渐渐散去。
本坊官员赶过来禀报,那几名女子已经被送回家妥善安置。
瑶英嗯一声。
转身上马,不远处一片鼓噪声。
那群跟了她半天的少年郎们身骑骏马,围在门庭前。
“公主英明!”
“公主威武!”
“公主,以后这等事就让我卢恒生来代劳吧!别脏了您的眼睛!”
瑶英嘴角轻轻抽了抽。
还以为他们早就被吓跑了。
她看着被堵得水泄不通的前门,道:“从侧门走吧。”
谢青应是,跟着她从侧门离开。
走在最前面的护卫忽然勒缰停马,拔刀指着上方,怒喝:“什么人?!”
瑶英顺着刀尖所指的方向看去。
侧门临着一道高墙,墙边开窗,一道清瘦的身影趴在二楼窗边,双手攀着栏杆,大半个身子狼狈地挂在外面,锦袍随风飘荡,飒飒作响。
酒肆的人慌忙跑了过来:“他不是刺客……”
“对,他不是刺客。”
护卫看清挂在栏杆上的青年,收起长刀,促狭地低声接了一句,“他是嫖客。”
话音刚落,青年支持不住,手上力道一松,摔了下来。
尘土飞溅。
谢青护着瑶英后退。
瑶英摸摸乌孙马,漫不经心扫一眼摔落在马蹄前的青年。
青年窘迫不堪,挣扎着想爬起身,目光和她的对上,一张面孔霎时涨得通红,羞得抬不起头。
瑶英几乎能感受到他脸上灼烧的热度。
她心中一动。
难道是认识的?
正待细看,轰隆隆的鼓声自南向北咚咚响起,一骑红尘穿过长街,直奔皇城而去。
“圣人凯旋了!圣人凯旋了!”
瑶英惊喜地抬起头。
这是她盼了很久的报信鼓声,大军凯旋,二哥回来了!
她轻轻一夹马腹,调转马头,往城南方向疾驰。
谢青和护卫也跟着掉头。
马蹄声碎,漫天细尘。
青年躺在地上,灰头土脸,呛得直咳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