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到的时候,已经是中秋节当天了, 到家林爱青也只能歇一晚, 就得赶第二天一大早的火车往沪市去。
她倒是提前往家里写了信,但现在这个时候,也不确定到底是信先到, 还是人先到。
中秋节过节的气氛非常浓厚, 街道上人多了, 门市部里排队都排到了大街上, 进到玉兰街后林爱青就看到了从门市部挤出来骑上单车的林家栋。
“哥!”林爱青喊了一声,林家栋看到林爱青一喜,鼓足劲就要来追车,林爱青赶紧给他摆手, 示意自己会在前一站下。
下车等了没一会儿,林家栋就骑着单车赶了上来,他是出来排队买月饼的,排了一上午呢,才买了四个月饼,家里吃两个, 另外两个要送到外婆家里去的。
“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也不给家里来个信, 哥去接你呀。”林家栋跳下单车, 停稳车把绑在后车座上的皮筋绑带解下来,接过林爱青的行李就往后座上儿绑。
林爱青要往沪市带的行李寄存在了火车站,拎到手上的都是给家里带的东西, 除了一些土特产,最重要的是两大包月饼了。
公社食堂的梁师傅原先是白案出身,一手做糕饼的好手艺,这回林爱青回来,特意买了好烟好酒,请着梁师傅给做了月饼带回来。
油坊里现榨的纯香油做的,月饼里头的五仁料儿也是足足的,青红丝是梁师傅自己腌的果脯丝儿,做酥皮的猪油也是梁师傅自己炼的,又香又酥,揭开油纸皮就是一层渣。
林爱青的爷爷奶奶已经不在了,二叔一家当年支援三线建设去了西北那边,几年都难得回来一回,来往得多的亲戚主要是外婆一家,除了自己家里吃的,多出来的是给外婆家里准备的。
“写了信估计是没到,我也用不着接,反正公交车直接到门口下。”林爱青帮着把东西绑好。
这里离棉枋厂还有两站路,林家栋示意林爱青坐到前杠上去,“上车吧,咱们赶紧到家,爸妈早上还念叨着你呢,就怕你一个人在乡下,连月饼都吃不上。”
二八杠的自行车,林爱青坐到前杠上还挺宽敞,车龙头上挂着林家栋挤了一上午买来的四个月饼。
供应就是这么多,想要多买点儿,就得花大价钱跟别人换定额,换月饼票,不过林父林母都是省惯了的人,不需要送礼的时候,都是按着供应买,一家人都能尝个味儿就成。
见林爱青拨着装月饼的网兜玩,以为林爱青是馋月饼了,林家栋就笑,“等明年你嫂子的户口迁过来,咱们家就能多份供应了,到时候咱们家一人一个,管够。”
“爸妈肯定不能让你这样干,有多的肯定得省着送礼。”林爱青也笑。
兄妹两个说说笑笑地,没一会单车就踩进了家属院里。
林卫红是眼睁睁看着林家栋和林爱青说笑着进到家属院里的,今天中秋,林母早说了让她中午回家吃饭的。
毕竟是中秋节,一家团圆的时候,林父虽说让林卫红搬了出去,但也没说不认她这个女儿,不允许她再上门。
只不过林母想让林卫红搬回家,林父一直没有松口而已。
有时候周末的时候,林卫红在租房的地方实在呆不下去,偶尔也会回家吃顿饭,林父从来也没说拦着不让,给脸色看什么的。
就是父女两个现在的关系很僵,林卫红不肯低头,林父对林卫红一肚子话,也不知道要从哪里说起。
林卫红看着林家栋的背影,垂在身侧的手一点点攥紧,心里酸酸涩涩地,特别不是滋味。
又是阴魂不散的林爱青!
她到底是去农村走过场游玩,还是去农村接受再教育的?怎么三天两头地回来!
家里李凤仙正跟林母感叹呢,今年中秋又缺了林爱青,这林家的月亮总是缺了那么一块,去年中秋,林爱青就没在家里过。
今天中秋也是赶巧了,家里人都正好轮到了休,林母本来是跟人换了班的,但临时那人后天有时,又把班给换了回来,林母能正常回家过节。
说起林爱青,林母心里就想得厉害,担心林爱青在乡下的生活,过节一个人冷冷清清的。
话说着说着,都要抹眼泪的时候,林家栋就大嗓门地在门口喊什么爱青回来了,家里人一惊,出来在走廊上一看,果然林爱青正站在单车后头帮着林家栋解绑带呢。
“爸爸!小姑姑!”林磊被林父抱着,见着人就挣扎着要下地,然后一溜烟地就往楼下跑了去。
林父林母也忙着着下了楼,倒是李凤仙还记得灶上炖着汤呢,先进屋把煤炉盖关了一半才下楼来。
都到了家属院门口,林卫红也没再回去,而且她也想知道,林爱青到底是因为什么,又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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