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文言醒来时刚好是寅时, 天色灰蒙, 但却是以往殷文言起身修早课的时候。
早起已经成了一种习惯,即便现在身负重伤, 这具自带了钟表的身体也会自动醒来。
刚睁开眼看到头顶的帐幔还有些恍惚,想不起来这陌生的环境是怎么回事。当脑子开始运转工作了,才想起来自己被青澜的长老们联合关押进了禁地, 而昨天自己才刚被人救了。
是了,恩人去哪了?
被救后的记忆其实都很模糊,但是难得清醒的短暂时间里,好像都是在危险之中,现在这情况看起来似乎是安全了?
虽然现在伤势好多了,但是显然即便他只是想从床上坐起来也很吃力, 所以他的动静就吵醒了在桌边趴了一整夜的人。
偃笑感觉到了动静, 睁眼一看果然是殷文言醒了,这么早就醒了真是老样子啊。
活动了下僵硬的脖子和手臂, 偃笑向殷文言走去:“这么早就醒了, 有没有感觉好一些?”
须臾间偃笑已经来到了床边, 而殷文言还在挣扎着起身却一直没成功,偃笑顺手就把人轻松了扶起靠坐了起来。
几乎是下意识的,殷文言就想感谢这人,却是突然一愣, 现在这样的自己谁还会来帮自己?又想起来,在自己模糊的记忆里,将自己从寒骨岭救出来的恩人?
好像是个着一身粉裙的姑娘……
姑娘?
殷文言又仰头去看身旁扶着自己的人, 黑衣,白发,身材高大,这……并不是女子……吧?
“怎么了?”见殷文言突然没了动静,偃笑奇怪的看他。
“恩人?”殷文言楞楞的问道。
偃笑一听这称呼一时间反而没反应过来是在叫自己,只是觉得有些别扭,“啊啊,不用这么客气,殷师兄。”
殷师兄?谁对他会叫他师兄,而且还是对现在这般境况的他?
殷文言已靠坐好,便怀了满心的疑惑去看那人。
修身窄袖黑衣镶金边,白发在脑后简单的束做一束马尾,但最让人瞩目的大概还是那张脸。与一般男子略有不同,虽也是菱角分明却又透着些昳丽,狭长的丹凤眼虽然看着他时毫无攻击,甚至给他的感觉应该算是柔软的,但深藏在眸中的凌厉和漠然殷文言却还是隐约感觉到了。
这不是女子。
“你是谁?”虽然有些熟悉的感觉,但殷文言实在想不起来,这到底是谁?
偃笑冲他一笑:“我是偃笑啊师兄。”
殷文言:难以形容的复杂的不知名表情.jpg。
*****
在殷文言看来,偃笑之于他,之于倾竹峰那就是被他们捧在手心里的小师妹,他们相识在幼年,甚至在今天之前殷文言觉得自己应该是了解偃笑的。
“她”不喜甜食,喜辣;不喜穿女弟子的门派服饰,反而喜欢和他们一样男子制式的;“她”不喜别人叫“她”笑笑,却更不喜欢别人称“她”小姑娘;“她”对姑娘的时候总是更有耐心和温柔;“她”……
优点真的很多,也是个很好的人,可他怎么以前没发现这些事其实说起来对一个“女孩子”来说都是显得奇怪的?甚至偃笑从来不避讳和男子相处,却一直很注意和女子的距离!
从见到的第一眼开始,殷文言就觉得偃笑是个长相精致,却又性格略微淡漠的“姑娘”,却从未想过,这个他以为是“姑娘”的“小师妹”竟然是“他”不是“她”!
殷文言气恼,气恼自己的先入为主观念,也气恼偃笑不和他说清楚——可有什么必要呢?偃笑大概从来不知道自己被误会是女娃娃,那又要他如何说明?
想起自己对偃笑曾经有过的那些微妙感情,殷文言只觉得自己现在羞于见人,可他却更悲哀的发现即便现在已经知道当年的“小师妹”其实是个“小师弟”,他竟然一点也不反感他,甚至对偃笑有了更微妙的感觉。
那……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连殷文言自己也说不清,大概是一辈子都不能和别人说的秘密吧。
而偃笑,看着刚才听到他名字一句话也没说就一把推开他,又挣扎着躺回床上,甚至背对着他假寐的殷文言一头雾水,实在不明白这是又怎么了?
总不会是因为当年他落下深渊的时候以为他死了,结果现在没死还站在他面前反而让他不高兴了吧?
虽然莫名其妙但考虑到殷文言现在是个伤患,伤势不容乐观,还是决定不和他计较。说了声让他好好休息,偃笑离开了房间,带上门回了隔壁自己的房间,昨晚只是趴在桌上休息了一夜,他也还是很疲惫的。
听着门被关上的声音,确定偃笑已经离开殷文言才睁开眼睛,忍着身上的疼痛让自己平躺着减轻疼痛,脑子里却在想些不正经乱七八糟的东西。
殷文言一时想到如今已是少年的偃笑身姿挺拔,就刚才的粗略一瞄目测要比他都高大。声音也和幼年时不同了,没了那种雌雄不辨,反而是低沉的,更加的磁性,没变的大概只有样貌还是那么出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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