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极隐秘, 洞口处正好有两株合抱的树,枝繁叶茂,宽肥翠绿的叶片簇满洞口, 山壁上爬满嫩绿色的藤蔓, 上缀着些含苞的红色嫩芽。
云棠说话时,背后缀满深绿浅绿的叶片, 她肌肤塞雪,锦缎似的乌发经过刚才的奔跑没那么齐整,有些极小的碎发散在额前,她身形也单薄,不管哪方面看, 都和什么千面魔尊搭不上边儿。
何况她说得也对,堂堂魔域的千面魔君,怎么可能只有筑基期。诸位师兄心里对云棠那些怀疑不约而同地渐渐消散。
“嘶——”地下传来一道虚弱的男声,众人朝下看, 林襄慢慢转醒, 俊脸煞白, 他一醒来发现之前那个怪叟不见了,他们的四周阴暗,好像在一处山洞里边。
林襄不可置信道:“我们还活着?我们现在安全了?还是被魔头抓起来关着了。”
宋赠肯定道:“我们都活着, 暂时安全。”
林襄眼里迸射出狂喜的光芒,那不是他第一次直面死亡, 却是他第一次遇到那种阴冷、反常与偏执。现在他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之前想要建功立业的心思现在也淡了, 他愿意在其他地方抛头颅洒热血,命豁出去也可以,但是和魔域相关的事儿, 他再也不想插手。
林襄躺在地上道:“我这就以玉简传音给宗主、峰主们,让他们来营救我们。”
“应该没用。”云棠把自己的玉简拿出来,“在刚才我有给他们传音,但是,这么久都没人来,而且我再想给别人传音,发现已经没法传出去。”
林襄一听云棠说话,这才看向她,瞳孔一缩。说来奇怪,云棠生得令人过目不忘,照理极能吸引人的视线,但此刻她分明站那儿,要不是她主动开口,林襄一定会略过她。
林襄看见云棠后,忍了忍还是没忍住:“云师妹,你的剑法……”他深吸一口气,“哪怕是你的准头再不准,但也不能偏来扎到我身上。”
他一指自己多了个血洞的大腿:“你看。”林襄呲牙咧嘴,“准头差,但是刺得真痛,这什么伤口,怎么我都晕了一趟还在流血。”
比他爹刺他都痛。
云棠眼神游移地看了他大腿一眼,林襄的大腿只能用血肉模糊惨不忍睹来形容,真是抱歉,她那一剑正好在用完万剑归宗之后,不痛才奇怪,林襄晕过去得早,没看到后面的事情。
林襄找宋赠说理:“宋赠,你是云师妹的亲师兄,你来评评理。”
“我来评理的话……”宋赠道,林襄在一旁肯定地点头。
“那按我来说,要不就算了吧。”宋赠坚定道,林襄原本要附和他,一回过神来,不可置信地看着宋赠。春水峰首徒,金丹巅峰的宋赠说这个事儿就算了?
这是说的人话吗?这也太偏心护短了吧。
林襄被气得心口疼,他胸口涌着怒气,看向别的弟子,这三十人的队伍可不只有春水峰碧天峰的弟子,总有明眼人。
没想到,所有人都真切地看着林襄:“林师兄,算了吧,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只是刺歪了一剑,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林襄听着这群人的话,险些觉得他们疯了,这些人是正常人?他喘着粗气看着云棠那张貌美如花的脸,颇有种她把那些师兄弟都下了蛊的感觉。
其实,其余所有师兄都以这样的方式维护云棠,而不直接说出真相,是因为当时云棠装千面魔君实在装得太像,那时她好像也陷入一种冰冷阴郁的疯狂之中,比之怪叟更甚。
虽然他们也相信云师妹不是千面魔君,但是,那件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他们愿意信云师妹,可别人会否怀疑云师妹和魔域有勾结?
宋赠叹了一口气,道:“林师兄,当时是云师妹假意刺你一剑,分散那怪物的精力,之后才带着我们逃了出来,也是云师妹一路把你拖到山洞之中。”
林襄一愣,看着旁边的云棠,云棠不过筑基期,私心里来说,他有些不信。
宋赠道:“你看我们身上的伤,除了云师妹,谁有精力拖着你走,”
林襄这才注意到,除了云棠之外,其余所有人都灰头土脸,气息不稳,只有她一人仿佛还是满精力状态。这要是平时,或许林襄会觉得是云棠被保护得太好,但是刚才的生死之境,没有人有余力去保护她。
林襄有些羞惭,这下来说,不管云棠刺不刺他,她救了他的命,他都欠她天大的人情。
林襄并非不讲理之人,面露愧色,对云棠道:“云师妹,多谢云师妹救我一命,等安然回宗,我必定结草衔环,以报云师妹之恩。”
云棠却一脸艰难地看着他,忽然道:“你先别管那个,你腿上的伤快裂了,身上有没有灵药?至少也要上品以上。”
云棠陷入极大的心虚之中,林襄闻听此言,更觉得自己刚才混账,居然误会如此为人着想的云师妹,他正说:“无事,不过是小伤……”
“咔擦——”一声,他腿上的血洞真就生生裂开,伤口往下迸裂,就像拿刀尖划开了一整条腿,翻出里边的皮肉,鲜血狂飙,溅射到一旁站着的宋赠师兄腿上。
云棠:……她刚才没说话,就是在观察林襄的腿有没有大事。
按理说,她没有下死手,应当不会太惨烈,但……
林襄就像被扎到了大动脉一样,鲜血飙得老远,所有人见这阵仗都慌了:“药、拿药来。”
一个师兄蹲下拿药撒在林襄腿上,药.粉一碰到血,马上融进去。
“出血太多了,先止血!”
整整两个师兄蹲下帮林襄按住腿上的伤口,先这么强行止血,云棠看不过眼,接过药瓶:“我来试试。”
林襄血流如注,出气多进气少。
一旁有师兄道:“那鸟人实在恶心,也不知对林师兄的身体做了什么,才让他这么血流不止。”
这些师兄都是剑修,可是,没有弟子见过这么凶残的剑伤,都以为是怪叟动了手脚。
云棠安静地帮林襄上药,处理伤口时默默快速地把如绞在林襄皮肉里的剑意给生生拽出来、消弭掉。
林襄这辈子没那么疼过,额上青筋快要爆出来,被塞了一团布到他口中,免得他咬舌自尽。
这伤治得他生不如死。
一旁的谭明看不下去,建议道:“能否先按他麻筋,减缓他的痛苦。”
云棠悠悠道:“不能,如果这样,哪怕这伤治好,他的整条腿也不能用了。”
所以,她没什么脸收林襄的谢。
场面一时太过血腥,云棠微垂眼眸,宋赠以为她是伤心自责,安慰道:“不关你的事,是那个鸟人对他动了手脚。”
云棠难受道:“嗯,只是苦了林师兄。”
好不容易,林襄的伤在云棠亲自治理下才暂时好起来,不再流血,云棠顺便又给他把被怪叟扯断的手关节一节节复原。
林襄的手咔擦咔擦响,他面无表情,一声痛呼都没了,云棠生怕把他给治死:“林师兄,你不叫一声疼?”
林襄躺在地上,由衷道:“……舒服。”
谭明等人以为林襄痛成了白痴,正担忧不知如何给他爹交代,就听林襄喟然道:“比起腿上的疼,这个实在是太舒服。”
云棠更心虚,下手再轻了些。
在她治林襄时,其余师兄们也该调理灵力的调理,该修复关节的修复关节。他们有些担忧地望着洞口,不知那个魔域的鸟人还在不在外边。
云棠一看就知道他们在想什么,道:“他肯定不会离开,魔域的人对于杀人,一向有耐心,十天、半个月、一个月他们都能做到。”
他们一击不中,见到双方力量相仿时,只需一次杀招就会放弃。云棠也碰到过这样的情况,她被人千方百计躲在暗处伏击,那人追踪她十天,真正的杀招却只有一瞬,一击未中,肩膀被云棠划开一大口口子,几可见骨,而云棠也身中奇毒,五脏剧痛。
他们相互对视,不过一秒移开视线,双方的目中都有杀意,却又不约而同地各自离开。
否则,哪怕他们逞一时之气,真和对方斗得你死我活,反而会便宜别人。
而当魔域的人对别人有压倒性力量时——穷尽天涯海角,都会一直追着杀了她。
宋赠师兄苦笑:“我在刚才进山洞时,也想给负责此事的峰主玉简传音,但没法传过去。”
“我也是,我的玉简不能用了。”
“我的也不能用。”
云棠之前就给峰主们传过音,但过了这么久,都没有峰主来支援,不知他们那边遭遇了什么。
云棠道:“我们再待在山洞里,我们的食物和水源都不够,而且一直待在这儿,难保献魔人不会找过来。”
她往山洞腹部看去:“现在,只能进去看有没有其他出口,如果是能去到安全之处的伤口就慢慢出去,如果不是,就把多的洞口封住,免得别人从外面进来。”
“好。”
或许是云棠在面对怪叟时救过大家,也或许是她给林襄处理伤口时井井有条,修真界实力为尊,实力并不只看修为,如今她发话,大家都愿意听。
大家先把这个洞口简单遮掩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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