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相思记得,是七年前,那时候我才九岁,被父亲卖给了您......”
“那你可还记得,当时的华国。”
......
电影插叙了一段杜相思童年被卖进画堂,日夜刻苦练戏的回忆,十里长街,上海滩永不眠,杜相思的一生短暂,却经历了太多太多。
她少年时期喜欢上了纨绔子弟慕真,却被他利用背叛,也害死了抚养她长大,亦师亦母的红姨。
红姨死时候,只是紧紧抓着她的手,染血的红唇轻轻颤动,说:“你要记得现在的华国......相思,我不怪你,我想让你明白,没有国,哪来的家?”
因为红姨的死,电影院里响起一小阵啜泣声,姜绾看到这里则是满腔悲哀和无奈。
红姨死了,但是她问杜相思的话,贯穿了她一生。
直到杜相思遇见了唐苼,那个白衣翩翩少年郎,眉宇之间干净纯粹,他的爱如一团炽热烈火,燃烧了自己,也点燃了杜相思苦闷悲哀的人生,让她在灰烬里,重新开出一朵希望的花来。
这世间,竟然还有人匡扶正义,还有人心怀天下,还有人,在意她一个戏子的人生。
然而,他们终究不是一路人,杜相思拿出积蓄送唐苼去北平读书,她被满身横肉的富商调戏,被高官厚禄的军官羞辱,被舞厅的舞女鄙夷,她没有哭,在每个夜里,只要她一想起那个干净执着的少年郎,一颗心就蓦的亮堂了起来。
傅淮琛看到这里,眸色幽深阴翳,倏的攥紧了拳头,恨不得冲进屏幕里,替姜绾杀了那些羞辱她的人。
姜绾微凉的手覆到他温热宽厚的手臂上,轻声说:“这是杜相思,我是姜绾。”
姜绾心累,来约会看电影还得哄这个男人,都怪自己演技太好。
傅淮琛的气息才稍微下来,他忽然转头看向身旁的女人,熟悉的轮廓,精致的眉眼,就在自己身边,呼吸也有迹可循。
他缓缓松了一口气,忽然想起来了什么,压低声音在姜绾耳边说了一句:“圣诞快乐,绾绾。”
午夜十二点,圣诞节刚过。
姜绾轻轻地嗯了一声,傅淮琛勾了勾唇角,反握住姜绾柔软的小手,心满意足。
唐苼学成归来,他信守承诺,来娶杜相思为妻子。
可是,已经满是污泥的人,怎么敢触碰天上皎洁的月亮呢?杜相思不敢。
她羞辱了唐苼,看着愤怒离去的背影,眼泪含而未落,心痛如绞。
观众们同样心痛的看着这一幕,每个人都在心里呐喊:唐苼,你回回头,看一眼杜相思啊。
看看她就在你的身后,她从未离开过!
然而,唐苼始终没有回头。
就在观众们看见肥头大耳的军官要伤害杜相思,不忍的闭上眼睛时候,上海滩最大的军阀,阎禄出现在画堂。
他踏破风雨前来,一身黑色披风,黑色碎发,面容冷酷漠然,眼底充斥着阴翳的戾气,只一出现,便让画堂里的温度低了十几度。
军官立即不敢动弹了,画堂里的人稀里哗啦全都跪倒在地上,有人出他身份的人,高呼了一声:阎爷。
阎禄,就是上海滩的阎王爷。
阎禄盯着脚底下跪着的女人,淡声开口:“听说,你是画堂最出名的角儿,给爷唱一首《桃花扇》听听。”
放映厅里传来小女生尖叫的声音:“阎禄也太帅了吧啊啊啊啊啊!”
“唐苼帅,唐苼帅。”
“你不懂,阎禄是那种成熟男人的帅啊!”
唱后,众目睽睽之下,阎禄带着杜相思回了阎府。
次日,他为她休了府中所有女眷,八抬大轿,迎娶她入府。
这一天,唐苼离开上海滩,重返北平,加入革命军,两条短暂相交的直线,现在越走越远。
一晃五年过去,各大军阀已经日薄西山,革命家攻入上海滩,势如破竹。
阎府,杜相思为阎禄唱完最后一首曲子,被他携着手,用匕首刺入他的心口,他早就知道杜相思的真实身份,死在她的手上,他心甘情愿。
“相思......”阎禄的声音透着无限悲凉,还有一丝说不清的眷恋。
“我说过,我等着,有一天你能够心甘情愿的放下匕首和警惕,能心甘情愿做我阎禄的妻,可惜......我最终,还是没有做到。”
“事已至此,我阎禄一生无愧苍天,无愧华夏百姓,无愧家国天下,从不后悔,唯一后悔的是......我不能是唐苼。我,不能是一个好人。”
“阿禄,你不要再说了。”
“此生,有你足矣。”
那匕首锋利,一寸寸刺进他的心口。
“戏本子里,恶人都要被惩罚的,都要成全一对佳人的,你唱了半辈子的戏,该明白这个道理......人啊,是斗不过天的,我阎禄,死在你的手上,心甘情愿。”
阎禄的声音一点点变低,他喘息着,脸上没了血色,峻冷的面容恢复成杜相思初次见到他的样子,凶巴巴的,看起来极不好亲近。
但是这样一个阴晴不定,暴虐残忍的男人,却为了她褪去一身傲骨,收敛戾气,为她付出了一切,包括自己的性命。
放映厅里,坐在姜绾前面座位,一对观看电影的闺蜜哭的一个比一个厉害。
一人攥着拳头,不停的喃喃:“阎禄,阎禄你活过来啊,你不能死,你死了相思该怎么办,她只有你了......”
另一个人泪眼婆娑,捂着心口,没说一句话,只是在心里把编剧生吞活剥,下油锅,再过肩摔烹炸。
“相思,再见。”
“如果有来世,我希望,我只希望,我能够早些遇见你。”
“你的人生,我来迟了。”
阎禄闭上了眼睛,气息散去。
观众们迎来了全剧演技最炸裂的一刻,姜绾的哭戏。
“不,不!”
“我,我不能喜欢你,可是,可是——”
“阎禄,我......我爱你啊!我爱你!我爱你......”
杜相思呆呆的望着地上的尸体,许久,爆发出悲绝哭声,哭的肝肠寸断,却不是那种嚎啕大哭,更不是梨花带雨,而是抽搐的,一点一点的,像是一枚尖锐的钉子钉进人心里,疼的仿佛心脏被揪了起来一针针刺进去,拔出来,再刺进去。
她的眼泪仿佛流不完,亦或许是要将一生中所有眼泪流尽。
姜绾把自己完全当成一个第一次观影的陌生人,随着杜相思痛哭,她也忍不住湿了眼眶。
其实最催泪的是阎禄的那些话,刚刚她听着那些台词,不由自主的代入杜相思身上,想起拍摄时候的场景,哭的更厉害。
现在是因为杜相思而哭,傅淮琛在她身旁,默默地给她递纸巾。
“我谢谢你啊,傅淮琛,你也给我哭一个,我一个人哭好丢人啊。”她一边啜泣,一边小声说。
傅淮琛无奈的握着她的手:“我酝酿一下,你想我怎么哭?”
姜绾:“怎么哭都可以,哭吧。”她没怎么见傅淮琛哭过呢,有点好奇。
他压低声音在她耳边喘息:“回去哭给你一个人听。”
姜绾:“......”
......
电影院里,此起彼伏的哭声响成一片,姜绾感觉自己前面坐着的一对女孩子,已经哭得要缺氧了。
画面安静,没有一丁点杂音。
滚滚黄浦江不知疲倦的奔腾着,杜相思轻轻的笑了一下,就一下。
眼里,是虚无的绝望,也是释然。
“不要,不要!”
“呜呜呜,杜相思不要——”
“不要啊!唐苼来了,他马上就来了啊!”
姜绾听见观众带着哭腔的苦苦哀求。
杜相思纵身一跃,落入江中。
画面停顿,响起片尾曲的音乐,是一首轻快的哼唱,和整体基调完全不符。
观众:编辑我杀了你,导演我杀了你。
就当大家准备离开的时候,忽然出现一阵喧嚣闹市的声音。
观众们疑惑的停下脚步,抬头看去。
一个破烂的早点摊上,坐着两个男人。
唐苼一身黑色马褂,头发后梳着,看起来成熟俊逸,却已经是而立之年,脸上挂着恭维的笑容,对身旁一个看起来像是个大人物的男人说:“革命军马上打过来了,先生,为今之计只有投诚一条路,小人有一个门道......”
曾经正直固执的少年,也甘愿潜入无边黑暗,或许,是为了心中信仰。
画面定格,电影结束。
------题外话------
杀人了,现在都流行把粉丝骗到电影院杀啦。
《画堂春》中出现的所有戏词都是戏曲《桃花扇》里的唱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