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镜子给拖了过来。
幽冥司当值乃是日夜颠倒,于人间来说便是昼伏夜出。黑无常来的时候,显然一副没睡醒的样子,苍白的脸上顶着一对乌青的眼圈,看起来愈发符合人设。
“开张了?”黑无常张口就问。
“做梦吧你。”朝华白他一眼,懒得废话,只吩咐道:“快把镜子拿出来照照。”
黑无常睡迷瞪了,朝华管他要镜子,他便扯掉了万世镜上那件可大可小的法氅,捧着镜子照向朝华,嘴里还迷迷糊糊的说道:“喏,您照照。”
朝华深吸了口气,转头对司命星君道:“若不是看他现下没睡醒,别说开张,本座没给他开瓢就不错了!”
司命星君揣着手点头,跟着朝华往旁挪了挪步子。果然,只见万世镜中缓缓浮现出一个虚白的人形,不是别人,正是朝华如今顶着的这具肉身的正主儿甄高兴。
和朝华记忆中的场景何其相似,甄高兴站在这棵老槐树,遥遥凝望着沈碧沉的身影。目色如水般清澈,眼中满溢的是她绮丽的少女情怀,只眼底似小溪水里鹅卵石中勾藏的沙粒,埋下流水潺潺般的哀愁。
“这甄高兴对沈碧沉的喜欢,已经不是单纯的思慕了,而是求不得又放不下,生生累成了执念。”总结了一番,朝华觉得自己是个诗人,却是个没什么耐心的诗人。“她在这里站着,都快要将自己站成望夫石了!她若一直这样站着,本座要等她到什么时候?司命,你按一下快进!”
朝华摆了摆手,又冲司命星君挤了挤眼睛,司命星君忙将手中的伞递给哮天犬,在朝华的指引下,伸出食指在镜面上从左往右的划拉了一下。只见万世镜中时光飞逝,眨眼就从清晨过渡到了黄昏。
黄昏的时候,校场里的兵哥哥便散了,朝华摆手,示意司命星君停止快进,说道:“慢着!等沈碧沉离开校场之后,看她要去哪。”
“哎!”胖乎乎的食指往镜面中心一点,万世镜中的画面便以正常的速度进行着回溯。司命星君回到朝华身边,接过她递过来的一捧瓜子,保持着与朝华相同的频率,一面嗑,一面看着镜中翘首以盼的甄高兴。
“沈将军……”说话的是朝华,但这三个字正好对上了万世镜中甄高兴的口型。
镜中,甄高兴似乎是在人群之中找到了沈碧沉的身影,眼中盈盈波光,惨白的唇微微颤动,无声的喊出了让她魂牵梦萦的人。
可惜的是根本他们相隔甚远,沈碧沉听不到甄高兴的呼唤。
甄高兴身形一动,想要将沈碧沉靠近。朝华觉得,她大概是想鼓起勇气,好好再看他一眼,即便沈碧沉听不见,她也想将那些来不及说出口的相思与痴念,说与他听。
这是她的执念,也是她的遗憾。
只可惜,她的魂魄太过孱弱,根本无法靠近因征战沙场,金戈铁马而满身煞气的沈碧沉。不待她近身,光是靠近沈碧沉十步之内,甄高兴就给一道无形却强而有力的气壁给弹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