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2章 金髓

;梦魇开始扭曲。

    大荒邪神的某具“神骸”，通过邪道手段，污染并寄生于渔村中原本的河神体内，并以河神的神明之躯为温床，孵化“邪神化身”。

    墨画冷哼，没有说话。

    见墨画醒了，众人这才如释重负。

    它的声音，和河神一样，带着些许水妖的异声，但却更厚重，也更阴沉。

    而后墨画咬了咬牙，将棍子递给顾全，但还不忘叮嘱道：

    “你怎么才出来？我都等你好久了。”

    与之相比，还有些事要善后。

    但现在形势不利，见识了神念化剑之威，心知不可力敌，黑水河神便道：

    “是我冒失了，小道友，可否各自罢手？”

    神念化剑，无比锋利。

    十七纹神识之境，之前隔着天堑，远若天边，现在仿佛已经近在眼前了。

    黑水河神的眼眸之中，惊骇未消，便被劫雷直接抹杀，连同大荒之主的邪神意志，一同死寂。

    墨画微微一笑，目光之中，露出一丝锋利的剑光。

    “做神明总归无趣了些，留着肉身，纵情声色，有千万般享乐的妙趣……”

    就在它即将要吞噬墨画的瞬间，面前忽而人影一闪，墨画的身影不见了。

    墨画话音刚落，两個孩子便轻轻呢喃了一声。

    自己虽然能用神念化剑，将其斩得四分五裂，但也无法彻底将其灭杀。

    “你想要什么？功法、道法、名声、权势、美色……”

    在纷繁的邪欲激流之中，守住本心。

    那一瞬间，法则加身，生死既定，无可逆转。

    小孩趴在它头顶上，倒悬着脑袋，盯着它的大眼睛，有些埋怨道：

    墨画看着一片狼藉的祭坛，无奈叹了口气。

    趁它病，要它命！

    墨画又“唰唰”连刺几剑，神念化作的剑气四溢，纵横切割，将一个大块头的邪念怪物，切得四分五裂，最终化为一滩黑水，瘫在地上，没了气息。

    而这些淡金神髓之中，竟有几丝，异常纯粹，接近纯金之色，大道法则内敛，流转着璀璨而耀眼的光芒。

    什么时候，堂堂邪神的化身，意图抹灭一个人族修士的神念，要如此没有底气，如此谨小慎微，要用到“仅凭”两字？

    黑水河神既怒且惊。

    这似乎便是大荒邪神的神骸。

    棋手再弱，仍旧是棋手。

    黑水河神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

    “小墨公子，你没事吧。”顾安问道。

    怪物挣扎着，痛苦嘶吼着，双爪向墨画撕杀而去。

    墨画不再抗拒，缓缓闭上双眼。

    “我知道……”墨画撇了撇嘴，“大荒邪神呗……”

    既是消化神念，也在彻底巩固道心。

    黑水焚干，邪气泯灭。

    墨画笑道：“从你道场里学来的。”

    “你若不愿舍弃肉身，也无所谓。”

    “大荒之主，神明无量，三千大山，万众妖魔，你若不知天高地厚，坏了本尊大计，必永堕炼狱，万死难赎……”

    小渔村中发生的事，便是如此。

    墨画摆了摆手，“阵师的事，说了你们也不明白，只要记得我刚刚说的话就行。”

    他将两个儿子紧紧抱在怀里，脸上既有茫然，也有焦急。他分不清状况，根本不知自己这两个儿子，到底是死是活。

    墨画却皱了皱眉。

    可遁到一半，忽而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其他人也都识趣地没有多问，而是神情戒备地为墨画护法。

    既然把他们带来，也要把他们平安带回去。

    墨画打坐冥想，毫无防备。

    墨画轻盈落在地面，用金色小剑指着地上的黑水，“出来吧，我知道伱没死。”

    而自己灭杀不了邪神意志，有两个可能……

    他准备先炼化河神的邪念。

    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阴影自墨画小小的身影之后扩散，逐渐变大，显化成一片巨大的妖邪阴影。

    “慢慢来吧，应该快了……”

    另一个可能，就是自己神识还不够质变，“神阶”比较低，所以抹灭不了，更高层次的邪神意志。

    只是可惜的是，因为种种原因，宗门内部好像断了神念化剑的传承，这些更高深的神念剑式，不知从哪来去学……

    就这样，他一边焚化邪祟，一边吸食神念，一边磨炼道心。

    他又打量了一会黑水河神，黑白分明的眼眸中，灵光微蕴。

    于大河一喜。

    识海之中，墨画的神念化身，睁开了双眼，眸中微光一闪。

    墨画再睁开眼时，发现顾安和顾全几人，正在神情关切地看着自己。

    只是尽管“吃”了这么多，十六纹到十七纹之间，还是隔着一层壁障，终究没能迈过去。

    墨画觉得这也很有可能。

    他没想到神念化剑，竟如此厉害。

    黑水河神脸色难看。

    墨画看了两个孩子一眼，微微颔首，道：

    准备周全，墨画便原地打坐，神识沉入识海。

    “待会我会打坐，若是神色异常，目光变邪恶了，你们就用这条黑布，封在我的脑门上。”

    黑水一颤，而后从中缓缓浮现出一道黑影。

    数道淡金阵纹，流转着古朴浩然的神道气息，烙印在了它的身上，将它封锁住了。

    “我都可以给你！”

    在潜藏的邪祟污染之中，守住人性。

    墨画直接动手，小手如铁钳一般，将黑水河神的脑袋，按在道碑上。

    这片阴影，漆黑之中带着血红，气息可怖，但又无声无息。

    但是现在，他想再吃得好点。

    但它见过墨画按着河神的头颅，一剑削了河神脑袋的样子，知道这个小鬼，心狠手辣，绝不可能真正的幼稚。

    墨画猜测，邪神化身，由“神骸”孵化而来。

    现在他吃饱了，而且还有点撑，便想着先消消食，巩固巩固，再退出识海。

    “自然是……”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不知过了多久，在墨画闭目，一无所知之时，自他身后忽然浮出一大片的阴影。

    但头上有角，鱼头之上，口齿外突，獠牙翻卷，像是一只……羊的嘴？

    “仅凭”二品邪神化身……

    墨画叹气，按捺下焦急的心情，渐渐放平心态。

    墨画直接以神念构成离火阵，开始将这些邪念，一点一滴焚烤。

    墨画只是道：“你藏得真好，我也是刚刚才发现的。”

    于大河这才彻底放下心来，而后喜不自胜，两眼泛红，不停道：

    “多谢，多谢小墨公子……”

    这些莫非就是……

    墨画无动于衷。

    “你还能奈我何？”

    “惊神式，破神式，斩神式，灭神式……”

    墨画吃得有点撑。

    它此时百分百确定，这个小鬼，他真的什么都知道！！

    神阶的本源。

    且不说，能不能从阴影中偷袭他。

    “小鬼，你何时发现我的？”

    也是邪神看似寻常，但又最可怕，近乎“无解”的手段。

    “神道阵法？！”

    “更何况，你根本不知，我的本尊是何等恐怖的无上……”

    它敢笃定，这小鬼肯定是在说谎。

    “你的神髓！”

    “神髓”二字一出，黑水河神瞬间神色大变。

    劫雷！

    去一点一滴磨练神识，去吞噬一个又一个邪祟，水滴石穿般，一点点增强神识，以此破除瓶颈，真的是难如登天。

    魔物缓缓张开血盆大口，向前面的墨画，悄无声息地吞去。

    时间到了，河神殿也开始坍塌了。

    若不靠境界提升，带动神识增长，而是单纯靠自己想办法。

    这小鬼的神念太强了，已有了“道化”的迹象，甚至足以与“神明”相媲美。

    只是这片刻功夫，墨画早已身形一闪，近了它的身，手中神念铸就的金色小剑，舞出了道道剑光。

    顾安看了看四周，低声道：“小公子，此地不宜久留，要不，我们先回去？”

    黑水河神神色震惊，看向墨画，倒吸了一口凉气：“你怎么可能，还会神道阵法？！”

    一个是到了大荒之主这个层次的邪神，神念已然不死不灭，自己抹杀不了。

    当你觉得他幼稚的时候，幼稚的其实是你自己。

    神识从十六纹到十七纹，从筑基中期到筑基后期，貌似只隔了一纹，但这一纹，真的如同悬崖天堑。

    能斩之，却不能灭之。

    这是“阳谋”。

    黑水河神觉得墨画很幼稚。

    它不需要胜过自己，只需要有机会进入自己的识海，仗着不可磨灭的邪神意志，早晚有一日，会将自己“同化”。

    墨画目光一闪，隐约还记得，自己推衍断剑因果之时，从当年那位剑修前辈口中，听闻到的一些剑招名：

    但这个小鬼，他竟然脱口而出，就要索取神髓！

    必然是神明之中，出了个叛徒，将一切隐秘，都告诉了眼前这个小祸害！

    黑水河神心惊，忽然发现周遭情况不对，定睛看去，就见不知何时，地面阵纹浮现，结成阵法。

    此乃神明的核心禁忌。

    又是一阵天地倒悬，神念变换。

    当然，这种大实话，墨画是不会说的。

    黑水河神狰狞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阴毒。

    “问你话呢，”墨画道，“你怎么不死？”

    这道邪念虽然被神念化剑，削得四分五裂，明显弱了些，但仍旧没有消亡。

    棋子再强，也只是棋子。

    任自己道心再坚定，可这般无休止地，被邪念污染，早晚有一日，会道心失守，遭邪神奴役，沦为邪欲的傀儡。

    “神念化剑的剑式……”

    但两个孩子，仍旧没醒来，只是皱了皱眉，想睁眼却睁不开，又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能拨开天机迷雾，窥破邪堕因果，知晓大荒之主的尊名，就意味着，这个小修士，尽管修为低微，但已经站在了棋盘之上，有了下棋的资格，而非单纯是浑浑噩噩，受人摆弄的棋子了……

    “小公子，你到底要做什么？”

    他的道心，在一点点坚定。

    墨画攥着黑水河神的角，将它拖到识海正中。

    黑水河神猝不及防之下，便见到了那一抹禁忌的，死灭的红色。

    无尽金色锋芒，在其手间汇聚，凝成一柄古拙但骇人的淡金色神念之剑。

    除非在更高品的境界，以更高层次的神骸，孵化更强大的邪神化身，依仗着神品和神阶的优势，以雷霆手段，强行将其抹杀。

    一念及此，黑水河神自己都怔忡片刻。

    不知是不是因为，祭坛被自己捣毁了，供桌也被掀翻了，所以即便自己亲自坐了上去，也没太大的感觉。

    墨画在其头顶蹦来蹦去，身子轻盈自然如水，将这些杀招，全部一一閃避，而后反手又是一剑，刺入它的头顶。

    墨画皱眉，而后恍然。

    “说完了么？”墨画道。

    墨画两眼放光，神色大喜。

    纯金神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