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宁张了张口,问道:“东阳侯的尸体,在哪儿?”
苏墨道:“停着。”
半晌,她第二次请求道:“可不可以把他葬了?”
这回苏墨肯定地应她道:“可以。”
之所以一直没动东阳侯的尸体,他本就是要依敖宁的情况来处置。
敖宁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许久无话。
苏墨轻轻将她的身子骨拥近一些,让她更好地靠着自己。
敖宁有些闷闷地道:“我也还是在生你的气,还没有原谅你。”
苏墨低低道:“以后还有很长的时间。你都不原谅我也没有关系,只要你别离开我。”
敖宁听来心头悸痛。
他可是征战天下的君王,却也能把自己放得这么低么。
苏墨感觉自己的手臂不知不觉又一片濡湿了。
他道:“敖宁,转过身来。”
敖宁闷声道:“我不。”
他又怕弄疼她的伤,不敢太用力扳她身子。
苏墨无法,只好自己起身翻到她另一边,与她面对面。
他便见得她侧卧着,一双眼睛蒙着湿亮的光,紧紧抿着唇角。
他手指抚过她眼角,她眼帘颤了颤,微微撇开。
可眼角的湿光却更加层层堆簇。
苏墨亲亲她眼角和通红的鼻尖,她躲了躲,他停顿了一下,随即不容抗拒地吻上她的唇。
他吻得并不激烈,却是强横,撬开她的唇齿,温柔地席卷她。
最后她埋头在他怀里,哭湿了他的衣襟。
翌日起来,敖宁双眼红肿,很是干涩难受。
早上苏墨给她敷了眼睛,又照看她喝药用早膳,随后要去处理东阳侯的事情。
敖宁也要一起去。
在房里躺了这好几天,她也想出去看看。
只要动作幅度不大,她缓慢走两步还是可以的。
姜寐和楼千古陪在她身边,出了门便上马车。
战场上的东阳兵和己方战亡的将士们都已经入土埋了。
苏墨的部将们不是很理解,为何单独停着东阳侯的尸体,既不挂在城楼上,也不把他碎尸万段,就只是停放,且用冰镇着。
后来敖宁亲眼去看了。
他躺在城里一间阴冷的冰窖里。
原本被摔得七窍流血的恐怖面容,在敖宁来之前也由人稍稍整理了一番,至少丨将面上的血擦拭干净了。
但他身下所躺的地方仍是一片凝固的血污。
敖宁不由想起,他几次三番救自己时的光景。
如果不是因她而起的执念,他重获新生以后应该是一个很好的开始吧。
可若不是有执念,又怎会有重生的机会呢。
这一世他是东阳侯,她回想始终,他们之间没有深仇大恨,只有立场的不同。只是她不知他决绝地跟着跳下来时,是否仍旧满怀不甘和遗憾。
敖宁看了他一会儿,道:“葬了吧。”
苏墨的亲兵便把他运出城去,在城外埋了座孤坟。
随后楼千古和姜寐陪同她一起回去。
三人坐在马车里,楼千古道:“小宁,东阳侯掳了你,你还让人好好安葬他啊?”
敖宁神色坦然道:“要不是他救我,我应该也已经死了好几次了吧。”
顿了顿她又道,“紫陵侯那次你们都知道,后来我中了障毒也是他救我替我解毒的,我从城楼上跳下来时也是他垫在我下面。”
楼千古惊得半晌无话。
姜寐拍拍敖宁的手,道:“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选择,只是并不是所有事都需得有回应,这是世间常态。”
敖宁淡然笑了笑,点头道:“嗯。”
楼千古后知后觉道:“我就说,第一次见到他时,我就觉得他眼里有你。”
敖宁轻叹道:“都过去了。”
敖宁回去以后便谨遵医嘱,好好休养身体。
而苏墨也忙着整顿军中。
他们到这沧海国来,历时一年多,消耗了大量兵力和物力,终于平息了这场诸侯争霸之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