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皓琛打了个哈欠,“难道不是么?贫道竭尽所能,也只是保下道门数万人,不像先生设局于天下,不过翻手覆手,便是万骨皆枯。”
“正因为你,我在山脚下才没有杀他们。”莫问东看了眼脚下。
萧皓琛笑了笑,“我可不会谢你。”
莫问东忽然仰头打量起这座楼,“昔闻武当第三代掌教疏柏真人枯坐此楼,以观星入道。不知萧掌教的道,又是什么?”
“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同的道。如果是我的师兄站在这里的话,定会毫不犹豫地回答你,他的道,便是在金陵城雪月楼里,挽着琵琶的那个姑娘。”萧皓琛抬手掸去肩头的尘土,“只可惜,我走马观花于天下,也没能遇上我的爱人。若按照师兄的标准来说,我还没有觅得我的道。”
莫问东轻叹一声,“那你可知我的道。”
“眼下之势,王朝乱局在所难免,江湖也惶惶不可终日。”萧皓琛笑道:“先生所求的道,似乎已经一目了然了吧。”
莫问东点头,“我要秉承母亲的遗志,缔造出一个没有纷争的净土。在这片净土上,一切都会得到安息。”
“可有人的地方,就会有纷争。”萧皓琛沉声道。
“正因如此,我要造出一个新的天下。”莫问东忽然高抬起了双手。
“一个空无一人的,天下。”
“听起来可真是疯狂。”萧皓琛哑然失笑。
“可这对我来说,并不是疯狂啊。”莫问东摇头笑了笑。
长久的静默后。
萧皓琛忽然笑了,“那就谢过先生了。”
“嗯?”莫问东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谢莫先生,助我悟道。”萧皓琛缓缓站了起来。
莫问东沉声问道:“何方道。”
“即使我未能如愿得遇挚爱,可这天下,总会有爱我或是恨我的人。”萧皓琛挥袖扫过一片星光,揽出星尘无数,“正因如此,这天下才有存在的意义。”
“所以,我的道,很简单。”
“是天下。”
“哪怕如今的它,很可笑。”莫问东微微眯了眯眼睛。
“我下山虽不过短短三年。但我所见到的世道,是一位雪月楼的歌女,能够毫不犹豫地为自己的爱人挡下天劫;是一位出尘戏子为了兄弟的遗愿,甘愿浮沉于浑水之间;我也听师兄和小师弟说起过,有一位少年,一直奔走在为师娘雪冤的路上;我也还途经阑珊城,看过那些姑娘情窦初开的样子。”萧皓琛笑了笑,“我看遍了世间所有的美好,才发现它并不是你所说的那样,蝼蚁遍地,满目疮痍。”
“这可笑的世间,终有它的可贵之处。”
“而不是如你这般,以可笑之名扼杀去世间所有的美好,为一己之私刍狗于世人。”星尘在萧皓琛的指尖缓缓凝成了一枚棋子的模样,“莫先生。”
莫问东淡淡道:“我在。”
“我想邀你下一盘棋。”
“棋盘何在,棋子何在。”
“以星空为盘,以这漫天无序的星辰为子。”
莫问东也借着星尘凝出了棋子,“然后呢。”
“然后?”萧皓琛收起了笑意。
“然后,为天下溯水清源。送你,归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