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前。
巫山。
荒地。
暴雨如潮,狠狠冲刷着这片土地。他躺在地上望着灰蒙蒙的天空,任由雨水洗涤着自己身上的伤痕。
他为了逃婚,不得已游历江湖,误打误撞闯入了这里。
这里不近人烟,湿热难忍,只有前朝来此避乱的鞘族人。本来对他这种外来者,一概会被鞘族视为觊觎鞘血的歹人,格杀勿论。可恰好赶上鞘族将要举办圣女即位仪式,为了不让他肮脏的无名之血毁去圣女的圣洁,鞘族人便将他囚禁了起来,等候发落。
可在他看来,这所谓的“圣洁”,不过是上天与那个无辜被选为圣女的人,开的一个迂腐的玩笑。
在这不平事面前,他拔剑了。
可他本以为,凭自己手中的剑,便能荡平一切。
却没想到,在中原传闻可令剑势暴涨的剑鞘之血,还能反过来让对手的剑势减弱。
若身侧有个鞘族人相助,那么,有朝一日岂不是可以轻易问鼎天下剑道第一?
鞘族人,实在是藏龙卧虎啊。
可就在这时,他听到不远处传来的脚步声。
“完了,今日怕是要交代了。”少年苦笑。没想到这与世隔绝的鞘族,竟也明白“斩草除根”这个道理。他无助地闭上了眼睛,静静等待死亡的来临。
可他做好打算要迎接的痛苦,并没有出现。
甚至连劈落到脸上的雨水都没了。
而是传来了一个女声。
“巫山之外的世界,到底是怎么样子的?带我去看看吧。”
他睁开了眼睛,愣住了,“你是那个圣女?”
正撑着芭蕉叶避雨的少女也低头看着他,眼里尽是期许和向往,“我来见你了。”
一句“我来见你了”,是故事的开始。
也是故事的落幕。
柳藏锋头垂了下来,表情凝固在了脸上。
林淮漫捧起柳藏锋的脸,与他双额相抵,很快也没有了呼吸。
红颜散,虽能令人滋生血肉,却终究还是诡道奇药,服下之后仍需慢慢调理,以保证新生之血与旧血相融。可林淮漫却在第一时间献出了自己的血,只为在生前的最后一刻,看一眼自己当年爱上的那个少年,也为了让爱人,在生前的最后一刻找回真正的自己。
“碧儿,你大仇得报了。”枫衣女仰起头,面向南方,朗声说道。
姑苏,寒山寺。
一位独臂尼姑在住持如惠的引领之下,正在闭目颂经。
插在独臂尼姑面前的两束高香上,忽然各落下了一缕香灰。独臂尼姑竟是有所察觉,停下念经,缓缓睁眼。
如惠也跟着停了下来,“可是有恙?”
独臂尼姑摇头,“未曾。”
如惠继续问道:“那是?”
独臂尼姑叹了口气,“只是忽然想起了几日前做过的一个梦。在那个梦中,两个小女孩和她们的父母一同倘漾在杨柳依依里。大一点的那个正趁着春风放着纸鸢,嘴上却嚷着要让父亲教她练剑,小一点的,则是在母亲膝下练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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