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放了不少心,这时便问起明玥这一路的惊险,听得不住欷歔。
朝阳冉冉,蓦地不知从哪传来隐隐钟响。
明玥有些莫名的与邓素素对视一眼,问道:“这里还能听到大昭寺的晨钟?”
邓素素看看院中的晨光,随口道:“能的,不过今儿这晨钟晚了些吧。”
明玥“哦”了一声,却也不甚在意。
然而钟声不绝,伴着秋风与鸟鸣一声声绵延传来,听的明玥心里一阵烦躁,她在心里默数了两百多下,钟声仍然未停。
“是哪一家在做法事?”邓素素嘀咕了一句,打发丫头出去问问。
片刻丫头回来说:“鸥伯也不大清楚,不过最近因战乱而丧命的百姓太多,大昭寺做场法事倒也不奇怪。”
邓素素叹了一记,转身坐下,钟声仍在响,并似与其他寺里的钟声并在一处,愈发响彻。
明玥紧皱着眉头说:“不是做法事,钟响已经超过一刻钟了,倒像是……”
邓素素“啊”了一声,瞪大双眼,捂着嘴贴到明玥耳边,小小声的说:“该、该不会是……国丧吧。”
明玥吸了口气,半个多时辰后,钟声停了,明玥摇摇头:“看来不是,国丧至少要响上万下,先帝时响钟三万,整整六个时辰。”
邓素素嗯嗯的点头,两人面面相觑了一阵儿,邓文祯带着人回来了。
邓文祯面色有些凝重,进来便道:“收拾妥当了么,这便走罢。”
明玥忽而心下忐忑,“表哥,出甚么事了么?我和表姐方才似乎听到了……丧钟之声。”
邓文祯闷了口气,哑着嗓子答道:“毅郡王……薨逝!皇上哀痛,追封为卫王,丧事一切礼制遵卫王享,今儿一早发丧。”
啪!明玥打翻了手边的茶碗,胸腹间像是刚挨了一拳,闷得喘不上气来,“甚么?怎么会?!”她有些茫然地道,她几日前才见过徐璟啊!才见过啊!
“因何?”明玥揪着帕子缓口气,“病逝?”
邓文祯摇摇头:“据说,是被厉鬼所缠。请了道士驱鬼,然道士言王爷生前杀戮太多厉鬼索命是为命数,作法一夜,然终无法救赎,王爷便……薨逝了。皇上怜之,特恩准京城和北方各地寺院连续三日响幽冥钟三千下,以安送王爷英魂,方才你们听到的,便是。”
“荒、谬!”明玥咬牙迸出两个字,心中只觉荒唐至极,郁极反笑,凛声道:“王爷保大周国土,护大周百姓,从来坦荡无欺、凛凛正气!他无惧小人与恶徒,又怎会怕那虚妄的鬼魂?!真是笑话!”
邓文祯也是扼腕一叹,邓素素却问:“郑家四郎呢?”
明明也想到了郑泽瑞,几乎与她同时问了一声,可邓文祯也毫无消息,只能摇了摇头,明玥和邓素素的脸一白,没了声响。
此去关西大抵要四、五日的车程,头两日明玥都浑浑噩噩的,不时听到敲钟之声,似在昭告北方大地,毅郡王薨逝!
第三日下起了大雨,见暴雨如注,邓素素一个没忍住,哇一声哭出来,明玥闭着眼,到底也流了两行泪下来,这方觉好些。
大雨没法赶路,他们处的又是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儿,连车带马的好跑了了一段路,终于看到有两间破土房和一个烂棚子,大约这原是路上卖茶水的摊子,如今打仗,人都跑没了。
车马在棚子下停住,中途车陷在洼里,明玥和邓素素下去时都被溅了一身水,邓文祯恐她二人路上生病,一下车便让她俩去换衣裳。
后面两间土房,外面一间有灶,明玥刚要进里面一间却被邓素素给拉住了,邓素素无声的作了个口型:“好像有人。”
明玥立时惊醒,回手便将背上的弓箭握在手里,邓素素拉着她往后退,里屋的门一开,荡出男人粗鄙的□:“兄弟们,又有两个小娘们儿送上门来了,嘿嘿嘿。”
开门的间隙,明玥已瞥到对着门口处有两三个女子,其中一个正被拖到一旁,另一个被挡着的瞧见动静费力喊了一声:“救命!”
与此同时明玥和邓素素齐喊:“哥!表哥!”
邓文祯带着人一阵风的跑了进来。
那伙人大抵是山贼,见她们人多势众,立即嘿嘿笑道:“各位,咱们都是过路的,所谓大路朝天,各不相干!你们避你们的雨,我们找我们的乐子,只要你们不多管闲事,我定然不叫兄弟们去寻你们的麻烦,如何?”
一面说,眼睛还不停的往明玥和邓素素的身上乱瞄。
邓文祯将她二人护到身后,有那么一瞬间的犹豫。——倘使他自己碰上此事,定会毫不犹豫的出手,可是眼下明玥的身份不能闹出大动静……
这短短一瞬,便听里面“刺啦”一声是衣服被撕的声音,还伴随着女子的喝骂,但立即被捂住了嘴。
邓文祯皱着眉,“不…”话未说完,只感觉身边有疾风擦过,明玥已是一箭离弦!
刹那间,箭矢如流火,准确的射在了那淫贼的后颈上,那淫贼一声嚎叫,倒在旁边。
明玥这时的心中忽而清晰地忆起了在年县时徐璟对自己说的话:天不助恶徒!
那一刻明玥仿佛有如神助,箭箭精准无比,眨眼便放倒了三个贼人,众人一看,立即齐攻而上。
这伙山贼并不多,总共不到二十人,邓文祯见左右已经打起来了了,不由心一横,沉着声音道:“一个都不准放。”
明玥默默擦了把额上的不知冷汗还是雨水,与邓素素进了里屋。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