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邓环娘对此深有体会,——她如今能在郑家仰得起头,一是她娘家并非小打小闹的富贾之家,她嫁进来时光能看得见的嫁妆就有十六抬,还不算铺子和田产;而二来就是她有一个争气亲厚的哥哥。
而明玥......现成的倒是有两个,只是,难呐。
“养娘是叫我将此事揭过去,然后拉拢拉拢昭哥儿和瑞哥儿?”
邱养娘依旧摇头:
“他们现今并非是谁想拉拢就往谁那边倒的,老身想说的是咱们不能叫别人牵着鼻子走。长房里怎么闹,那和该是长房关起门来自己院里的事,可若由着叫别人在这里插一手,那往后的日子可真是没安宁啦。这个底儿不仅是您心里要有,还要让大姑娘和两位哥儿心里也有数啊!
大姑娘那有可能是舍了自己一回,但也有可能是让别人当枪使而不自知。
夫人想想,不论龚嬷嬷用了什么法子,那汤是打厨房出去的,厨房那就定然脱不了干系。
眼下是二夫人管家,厨房那一直都是她自己的人,后来三房那边出了两回事,老太太把人换了一遍,说是老太太换,但管事的和厨娘都是三房举荐过来的,这也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可这次出事,厨房上下却摘了个干干净净,要么就是她们跟龚嬷嬷有些牵扯;要么就是她们也被人设计了却不自知,——当然也可能后来知道了,但有口难言。”
邓环娘点头:“这事我也想到了,但总的来说,这事对三房没什么好处,估摸她们是不自知。”
“这个咱们且不管,不过单有一件事奇怪:既然牵连到厨房,那二夫人那边大可乘此机会说上两句,大动作不能,但换上一两个厨娘或是管器物的自己人那还是能够的,不过当时她连面都没露,过后更是只字不提,这就奇啦。”
邓环娘瞪眼:“还有二房?”随即又气得骂人:“这庆嬷嬷也真是!到最后也没说个清楚明白,叫人想得一团乱麻!”
邱养娘倒是带了几分笑意:
“是以,咱们何必在这般时候再自己去捅一下蜂窝?眼下看着这事是完了,但实际有多少双眼睛还盯着咱们呢,庆嬷嬷被发卖了出去,这在别人想来大姑娘和七姑娘之间的嫌隙是落下了,所以这会子带了大姑娘同往镇州,在有心人的眼里八成以为您这是记恨了明珠,要整治她呢,正好障了她们的眼。
以后的三年里,一家人都在镇州,那昭哥儿和瑞哥儿得了假自然也是要去的,七姑娘与他们同是兄弟姐妹,夫人应是让她们亲近亲近,打打闹闹的有时也不全然是坏事。”
邓环娘哟了一声:“那三个孩子可不好亲近,小时候都那般,更何况现在!”
“老身倒不这么看,几年前他们都还小,自然是王氏说什么他们就信什么。现在不同,昭哥儿和瑞哥儿又去读了书,眼界自然宽广得多,好些事也有了自己的看法,夫人只要不亏本心,时日久了他们自然看得清;若是真看不清,那夫人日后行事心里也有个底,总没坏处。”
邓环娘沉默了,足足有半刻钟都没说话,正这时看见明玥踢踢踏踏地打里间走了出来。
明玥没睡长,翻了两个身就醒了,又懒着不愿起,所以躺在隔间里把她们后半段话听了个全,这会儿就蹭到邓氏怀里,打了两个小哈欠,说:“娘放心吧,我不会无故和大姐姐吵架的。”
邓环娘低头在她脑袋上蹭了蹭,心里头仍是有气:“其他人暂且看一看,那龚嬷嬷呢,难不成咱们就这么算了?不行,老太太那行不通,我得好好跟老爷说道说道。”
邱养娘看了明玥一眼,却也没避开她,只低声道:“说了又如何,倘使不能一下扳倒,那就不如不动,咱们后天就动身了,咱们一走,她只要还在这府里就会再慢慢对着老太太使功夫,那之后,可真是防不胜防了。”
说着她又把邓氏领到窗边,看向一个青袄的丫头:
“大半个月前,我自作主张地换了姑娘身边的几个丫鬟,这木香就是那会子换进来的,——她的姑母就是才重回老太太院子当差的焦嬷嬷,以后咱们年节回来,她总会要来和侄女说上几句话的。
听说焦嬷嬷原也是老太太的陪嫁丫头,后来不知怎的,老太太把她配了人后就没留在府里了,今年年后却是突然又叫了回来,眼下只管着老太太院子的洒扫,至于她当年同龚嬷嬷的情分......夫人,人家这么些年都不急,咱们急什么。”
邓氏几乎惊讶,邱养娘进府也不过两个多月,了解的人事儿比自己还清楚,并且早埋下了这么一根线。
明玥则是在心里对她的话默默做出了补充:小女子报仇,三年不晚。
邓环娘当即决定听从邱养娘的话,便说:“带明珠一同去镇州的事,我今晚就跟老爷说,绕弯子我饶不来,索性就摊开来,左右我对这几个孩子是个什么心老爷也清清楚楚。”
邱养娘听她在这个上面倒是拎得清,也就不再说话。
邓环娘便换了身衣裳,然后叫外面的大丫鬟白蔻:“去外院看看老爷回来了么,还有几位去踏青的少爷,若是回来了也不必惊动,来回我就是。”
白蔻答应着去了,过了会儿却气吁吁回来:“夫人,老爷才回来就被老太爷叫到书房去了,还有四少爷瑞哥儿,听说老太爷正发脾气呢。奴婢回来时碰到了二少爷,看样子也往揽月楼去了。”
邓环娘一哂,心里想着大约是范先生的信到了老太爷手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