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慢慢地看向她。
可她已经把眼睛飞快地移开了。
她言笑晏晏,面对一整个英国政府,语气里没有半点谦卑:
“抱歉,麦克罗夫特先生,我的确不想结婚,那是因为在我看来,婚姻这条锁链简直是对我和夏洛克之间感情的污蔑……那是缺乏安全感和信任的恋人才会做的事,我和夏洛克,不需要。”
她松开夏洛克的手,却被他自然地反手握住了。
赫拉斯太太幸灾乐祸的笑容僵住了。
路德维希也僵住了。
她没敢去看他的表情。
因为夏洛克那个反手握住的动作,她突然从之前的愤怒中清醒了,并深刻地意识到——卧槽,她到底在胡说八道什么?
简直是在作死……而且,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她还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作死下去。
“当婴儿哭泣,你知道它是饿了,但当一个成年女人哭泣,你永远不知道她是否真的在伤心。”
麦克罗夫特丝毫不露下风,笑容意味深长:
“身为夏洛克的哥哥,我当然希望他选中的女人心能像她的嘴一样坦诚,你们之间的信任,也能像你所说的那样坚不可破……人心总是难测的,不是吗?”
路德维希睫毛颤了颤。
人心总是难测的……麦克罗夫特,他的言下之意是什么?他知道了什么?
原著里,麦克罗夫特是一个相当懒惰的人,除在政府工作,其他时间都呆在他的第欧根尼俱乐部里,什么事都不愿意管。
所以当这里的麦克罗夫特展现了巨大的背景和手腕,把她绑去喝茶的时候,她虽然惊讶,但并没把这个人当一回事。
力量大怎么样?聪明怎么样?架不住他懒。
但是,从麦克罗夫特字里行间的语气……他好像并不像书里说的那么懒惰,他是调查了她吗?调查了她什么呢?夏洛克也参与了吗?
心里思绪万千,但是表面上,路德维希只是歪了歪头,举起酒杯,笑容得体:
“在我看来,偶尔的孩子气与成熟优雅的魅力相融合,才是一个男人最完美的状态。”
她偏头看向夏洛克,笑眯眯地说:
“至少,比一些老气横秋的政府官员好多了……是不是,亲爱的?”
路德维希发誓,她只是想在麦克罗夫特面前做一个样子,毕竟他描述夏洛克的那些话真是太糟心了,根本没有指望夏洛克会配合她做出什么回应。
夏洛克握住她的手,俯身在她微微勾起的唇角上落下一个轻柔的吻,低声说:
“如果你不想结婚,我们就不结婚,毕竟,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你想吃小羊排吗?”
“……”
啪嗒。
赫拉斯太太手里的调羹扑通一声掉进了汤里。
而路德维希木着脸,慢慢地转过脸来,又慢慢地,摸了摸唇角。
如果不是她没有那么大的力气,路德维希觉得,她手里的餐具也会步上赫拉斯太太调羹的后尘。
吃什么饭?还吃什么饭?没看到餐具们都纷纷自杀了吗,还不赶快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
她不要再面对突然化身言情小说男主角的咨询侦探男朋友了,什么叫“如果你不想结婚,我们就不结婚”?什么叫“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
他们什么时候谈到这一步了?
因为一顿西餐,她毫无选择地做了夏洛克的贴身助理。
不过是一天的时间,她的问题就从“如何拒绝做夏洛克的贴身助理”,变成了“如何和夏洛克安全分手”。
而不过一个晚上的时间,她的问题又从“如何和夏洛克安全分手”变成了“如何推迟和夏洛克结婚”。
福尔摩斯家的自转速度绝逼快过地球。
都聊到结婚了,下一步呢?讨论什么时候要孩子?这是要把夏洛克的纯洁性践踏到底吗?英国第一处男尊严何在?
精美的翻糖蛋糕像用奶油堆砌出来的花园,赫拉斯太太两刀下去,花园变成了暴力街区。
她连蜡烛和生日歌都忘记了,手忙脚乱地把刀具放在一边的银质餐盘上。
夏洛克拉过路德维希的手,动作流畅得像练习过一千次:
“我喜欢顶端放小樱桃的那一块……你要吃巧克力吗?”
赫拉斯太太捂住脸,随后又坚强地把手放下:
“再次祝福路德维希小姐成年,这真是一个美丽而盛大的夜晚,夏洛克让我们看见了他不为人知的一面,真是,收获巨大……各位,吃蛋糕吧。”
食不知味地吃完蛋糕后,福尔摩斯兄弟心照不宣地对视了一眼,先后离开了餐桌。
路德维希回到了他们的房间——准确地来说是夏洛克的卧室,她不过是寄住而已。
她一头栽倒在柔软的床上,把自己埋进洁白的枕头里。
……就这么闷死可好?
闷死了,等下就不用单独面对夏洛克了。
她摘下耳朵上的耳钉,随手扔在被子上,一只手粗暴地解开头发,任它们披散在床单上。
水晶发扣咕噜噜地滚到床底。
路德维希伸出一只手指,纤细的手指划过脸颊,落在自己的嘴唇上,点了一下。
石头小巷里,避无可避的拥抱,避无可避的亲吻……他就像高山上融化的雪水,带着初春清凉的水意,不容拒绝地侵入她的私人领地。
还有……避无可避的感情。
雨水冲刷语言,灯光模糊表情……因为什么都看不清,听不见,于是一切都被摊开,真相大白。
……
她把头更深地埋进被子里,思考着下一步的对策,思考是去是留,生活费如何着落,思考着下一个国家该去哪里,大学又该如何继续。
不想继续欺骗,只好……离开?
然后,她听见赫拉斯太太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路德维希宝贝,我可以进来吗?”
福尔摩斯庄园尖塔顶端的房间。
夏洛克半倒在一张宽大的扶手椅上,手里把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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