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极寒之地

昆仑的脸色，一脸受尽委屈似的摇摇头，怕这一向不正经的山圣讹她。

    昆仑脸色很不好，脸上没什么气色，白的很不自然，原本红润的嘴唇也褪了色，唯独那双眼睛，看着虚无时眼尾上挑，还是那般懒洋洋的不正经相。

    虚无一看他这个样子便受不了了，双眼一红，瞬间从岩峰中闪到他身边，摆出一张泫然欲泣的知错相，生怕昆仑下一句就会蹦出：“你走吧，我劫数已到”这样的话来。

    可昆仑只是拍了拍石头，笑着说：“过来坐。”

    虚无想了想，蹲在了他的脚边，低着头盯着他的大长腿不说话。

    昆仑在她脑袋上轻轻拍了一下，并不怎么严厉的批评道：“做错了事以为躲起来就好了？”

    “我不是故意的。”虚无的头低的更深了：“那些戾气根本不受我控制，我也不想这样…”

    昆仑盯着虚无的头旋看了好一会，他知道自己和女娲的魂魄已经帮她塑造了三魂七魄，那些戾气从虚无身体逃出，没有寄宿主开始肆无忌惮的在这昆仑山中残害生灵去，虽然被他暂时压制，可想要镇住这些戾气，让它们逐渐消散，怕是山圣仅剩一点魂魄也要被安排上了。

    还说轮回…

    他还拿什么去轮回…

    昆仑摸了摸虚无头发，她的头发看起来又黑又亮，摸起来却很软，像刚出生动物的绒毛，山圣手闲时，总喜欢上去撩两下。

    虚无抬起头小心翼翼的看他，昆仑一看她努力憋出来的委屈忍不住笑了，他说：“小东西，我找到了破解生死劫的办法，你想不想听？”

    “什么？”虚无瞪大一双眼，再一次显得求知若渴起来。

    昆仑避开她的目光，说：“生死劫，此劫又称毁灭之劫，需两人历劫，历劫者会生生世世纠缠，直到两人一生一死才罢休，不过……”

    昆仑把目光放到虚无脸上：“你现在有了三魂七魄，等于脱胎换骨重生，我与女娲赐你神格，现在你已经不在是别人口中的大恶之人，知道吗？”

    虚无点点头。

    昆仑继续说：“生死劫需经历生死，女娲让巫族创造轮回，只要我经历过轮回，就可破生死劫，可懂？”

    虚无不懂，她问：“女娲不是说那些轮回是给凡人准备的吗？你是神，为什么要经历轮回。”

    “也不是，但凡有生命者死后都会进入轮回。”昆仑边想边扯：“经历过轮回，我就不是山圣，你也不是大恶之人，生死劫自然就破了。”

    貌一听、这位山圣大扯的有凭有据，可虚无还是觉得奇怪，她转着黑溜溜的眼珠想了想，还是不解：“不是说生死劫生生世世都会纠缠，你经历了轮回就不是你了吗？如果不是你，我怎么办？你不要我了吗？”

    虚无虽出世了五百年，这五百年她也算不谙世事，每天只知道跟着山圣有啥说啥，吃饱被撩，小小的脑袋瓜里只想和山圣在一起，和他游历山河，累了就回昆仑山呆着。

    她不知人心，没有为天下苍生的觉悟，五百年从未离开昆仑一刻钟.…现在，昆仑突然告诉她要去轮回，她虽然听的一知半解，不知道昆仑讲的什么东西，可要分开，就不行。

    昆仑这几百年的耐心都给了虚无，现在也不在乎她这一会儿的牛角尖，依然轻声细语的说：“分开只是暂时的，虚无，你那么聪明，应该知道生死劫不破，你我总有一人要受毁灭之苦，反正我是不愿意，难道你只想为了这短暂的‘在一起‘而让我魂飞魄散吗？”

    虚无不作声，她既不想昆仑去轮回，也想解生死劫，可也知道这天地下没有这等便宜事，虚无看了昆仑一眼，低下头不动了，好像这么僵持下去，生死劫就能如她愿似的被僵没了。

    昆仑也没动，他低着头看着身下的小小人，似乎要把这抹红影深深的烙在脑中，即便下一秒灰飞烟灭，也要在这一秒记住她的样子。

    昆仑长叹一声，从石头上站起来，却发现虚无的手死死拽着他的衣袍下摆不愿松手，昆仑摇摇头，最后看了一眼昆仑山，他说：“虚无，去人间走走吧，看看人间百态，当你懂得了断舍离，我就回来了。”

    说完，他就地化作一道亮光，向昆仑山中飞去，那些被他暂时压制的戾气看到这簇光亮直奔而来，顿时缩成一团不敢动弹。

    光亮很快包裹住这团戾气，在昆仑山中渐渐消退，那些被施过法的花草树木重新变回了种子状态，山颠的积雪迅速向下蔓延，试图覆盖整座神山。

    虚无愣愣的看着手中消逝的衣摆，似乎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昆仑已经走了。

    女娲这时走了过来，她抚摸着虚无的长发，带着一丝悲悯说：“孩子，昆仑舍不下你，他赐你神格，不要你为苍生，只希望你一生洒脱。”

    虚无低头不语，好半晌一片混沌的脑袋才恢复片刻理智，她蓦然抬头问女娲：“轮回，他用什么轮回？他的魂魄…他的魂魄都…”

    虚无说不下去了，她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被昆仑忽悠了，她似是不信，委顿在地，全身开始颤抖，她没想到昆仑会骗她，如果非要这样她宁可不要这些魂魄。

    虚无气急了，她愤然的从身体抽出昆仑女娲施舍的那两魂四魄，毫不犹豫的扔给了女娲，而她的身体一旦离开了神格，立刻变成了一块吸戾气的铁石，贪婪的吸食着整座昆仑山生灵的戾气，那些留在她身体的残魂残魄根本抵抗不住，瞬间溃不成军。

    虚无慢慢的站了起来，黑发全部散开，没有风，头发却像是被惊到般，在她头上舞作一团，她一双猩红的眸子盯着这昆仑之山，似乎要把它就地辟碎。

    女娲知道，她快入魔了。

    她托着虚无扔出的昆仑魂魄伤感的对虚无说：“孩子，我把它塞进轮回，我保证昆仑会回来，你别在犯错了。”

    “你骗我。”虚无几近歇斯底里：“你们都骗我，好，好，既然天不容我，那我就捅破这天，让它看看我是怎么大恶的。”

    虚无已经失去了理智，开始口出狂言，她胸中凝结的怒火恨不得要将这天地摧毁，她的昆仑不会再回来了，她去人间个屁。

    虚无一掌劈开不详之地，山川被她一分为二，地面很快凹陷下去，大地开始震动，山上落石‘簌簌’抖落，来不及逃窜的生灵瞬间被吞没，掉入万丈深渊。

    女娲天性慈悲为怀，她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须臾之间，这座昆仑山已经被她毁的七七八八，她当然不能放之不管。仓促间，女娲把昆仑的魂魄塞进初建的轮回中。

    那些感知到山圣陨落的圣人们匆忙赶到，历经七天七夜才勉强把这位处在狂躁之中的大恶之人制服，然后讨论了数月之久，打算化她戾气，让她烟消云散。

    女娲出来阻止，她念及山圣，用自己无所不在的圣光和神格担保下虚无。

    待虚无清醒已是一年之后，女娲把她带到了极寒之地，那里无风无月无生命，有的只是天寒地冻，连血管里的血液也凝结不前，感受不到心跳，听不到任何声音。

    女娲说：“我把山圣魂魄放进了轮回，他魂魄不全，也许每一世都活不到而立之年，但你不能去找他，你有了入魔之兆，目前只能先在这极寒之地待着，这极寒之地能冰封住你的戾气，直到你彻底冷静为止。”

    虚无被封住，有口不能言，她看了女娲一眼，女娲似是知道她想什么，继续说：“昆仑最后的一魂三魄我来不及塞进轮回，只好暂且有我保管，待你醒来，这魂魄就归还与你。”

    说着女娲把手里的魂魄递给她看。

    虚无看了一眼女娲手里流光溢彩的魂魄，缓缓的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