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见过我师门那座山山间云海,别地风光,自也就觉得不甚艳羡。”
练剑过后,往往要将浑身上下内气,悉数散去,云仲所施展的法子最是酷烈,乃至于琵琶客总觉得这位脾气很是懒散,暮气相当之重的少年人,忒有些折腾自个儿,仅是山间剑气,就已是多如牛毛,好在是人踪灭绝的深山当中,若非如此,恐怕便是走兽过路需留头,行人过道则不得全尸。将周身近乎八成内气尽数催发,化为漫山遍野剑气浮动,一如罗网蝰蛇,而仅剩余两成,则是用于破去先才所布下的剑气。
此等天方夜谭举动,云仲竟是乐此不疲,直到近乎将周身上下内气,尽数榨得再无丝毫的时节,浑身经络痛楚似摘心蚀骨的地步,才是堪堪歇息一阵,行气运气,再是积攒出内气来,周而复始,这般堪称自毁似的修行手段,琵琶客都不晓得应当凭何等面皮应对,只是时常在云仲修行过后,缓缓道出这么一句问话,而这话直到今日,云仲满身汗水坐到一旁,饮下一口葫芦里的酒水,才是作答。
楚辛依旧是在山林间挥剑,汗如雨下,分明照往常性情早已是服软,然而既知此话说来也全然无用,因此如今只顾练剑。
琵琶客似是已然被这二位的修行手段惹得有些笑意,练练摇头苦笑,将琵琶丝弦捋顺,“为此风光,当真值得如此?要晓得人间有言叫不服天命,但
是照旧也是有句话唤作急流勇退,未必就不是一桩好事。”随后似是知晓劝不得云仲,停顿片刻又道,“你入修行门时,也是这般修行?虽不曾晓得你师门,如何猜测,你家师父年少时也是位不遵常理的高人。”
竟当真是被这位琵琶客猜得八九不离十,云仲也难得多饮过两口酒,眉眼带笑很是疲惫望向林子里练剑的楚辛,“谁说不是,那时节练得险些已不知自个儿乃是一柄剑还是一个人,夜里要得方便时起身,竟觉得那物件乃是自个儿的剑柄,除却练剑之外哪还有什么其余念头,可就算是摊上位好师父,天资过于逊色,终日只能借外物而来,当真是困苦艰难。”说罢将葫芦中酒水一饮而尽,又是拿过枚葫芦来,仰脖一饮而尽。
很想说有这番修为也实属不差的琵琶客,却突然觉得荒唐,敲敲树桩才是知晓,原来自个儿所坐的那方树桩下头,竟是囤积了足有几十枚肚圆满当的葫芦,已是被???????????????云仲喝空半数,可分明不曾知晓如今云仲的神情,却依然是止住话头。
谁人都是知晓修行不易,一味将旁人这等困苦当做是茶余饭后谈资,好像本来就是一件相当不怎么样的事,琵琶客不愿说,所以只是轻轻问。
“如是能练出天下最快的剑,最是浩然的剑气,要做什么呢。”
“没想好,你要是能凭借这四道弦在人间称尊,五绝瞧见你犹如儿时瞧见脾气顶暴烈的爹,稍稍动一下指头就能将这片天戳穿个窟窿,你想着做啥?”
琵琶客才觉能够同这人正经说话,就发觉自己想的有些容易,到底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人本来就是个荒唐人,又如何能说到一起去,令天下五绝战战兢兢,倒是当真挺敢想。
转瞬之间云仲又饮空了枚葫芦随手丢弃,眨眨眼寻思了很久。
“我大抵是想着多握住一些东西,才是打算将这修行继续下去,从前总觉得浑浑噩噩,即使是喜欢练剑此事倒也说不出个所以,至于修行到更高处,就更难说出个为何二字,不过前阵子有个不怎么心善的前辈替我做过一些事,就感觉好像想通了点东西。”
“从前不曾觉得修为高就能欺负人,也不觉得凭两眼去看旁人时,要带上境界如何,身世如何,但乍一体会,倒也觉得多有领悟,从前在那座小镇里的时节,总觉得自己是一汪清澈蠢笨的溪水,不擅流动,可自从那位前辈替我做过一些事之后,总觉得好像终究是瞧见一方瀚海,无边无眼一望无际,最是能让自个儿看清欲字何解。”
“有些事不愿成指间流沙,力气大就可以了。”
剑光纵横,扫平山间五成剑气。
而并起两指的云仲咧嘴朝琵琶客笑了笑,敞开衣襟吹吹已凉秋风。
奇怪的是琵琶客分明不曾瞧见云仲面皮上的笑意,无端却觉得这少年笑得很是勉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