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正如老万说的那样,人命往往是不值钱的。
那些犯人天不亮就开始劳作,直到天黑得看不见了才收工。一天就几个窝头,两碗糊糊。
窝头糊糊都是搜刮肠胃的东西,一会儿便溜得干干净净,那肚肠哪里饱过。
这本就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自然为了让肚子饱一些就有抢夺的事情发生,而且不少。
这里的军爷有些古怪,囚犯们也知道这里的规则,只抢一点那些军汉视而不见,抢多了可是要管的。
鞭子不留情,敢抢两个窝头试试。
长官可是得罪不起的,长官自有用意,应该是也多少给人家留些保命的食儿。
自从韩远到得这里就没有吃饱过,本来那些食物就不够吃,何况每顿还得让阮老大抢走一个窝头。
犯人以队建制,每队三十来人。
每一个队里都有一个队长,这个队里虽然阮老大不是队长,但似乎更多的人听他的,而真正的队长身边只有五六个人。
队长他们是冷眼看阮老大那一伙,似乎采取的态度就是,只要你不欺负我,我也不干涉你。
韩远既不是队长那边的人也不是阮老大的人。
他只是埋头干自己的活儿,即便窝头被阮老大抢走他也忍气吞声,还好。他不会全都抢走,总还不至于饿死。
凡事多忍着些。
也还好,到得这里半年多,眼见着死了不少人也就草草的在山里随便捡个地埋了。
庆幸自己体格还算好,只不知又能熬多长时间,能不能回去,能不能见到老婆,还有那已该出世了的孩子。
韩远选择了忍,他几乎不跟人接触不和人说话。
直到一个多月前,他才算是在这里有一个朋友。
那个人是两个月前来的,也是一个不爱说话的人。他常常把自己的窝头儿掰半个给韩远,走过来也不说话,掰半个窝头放到韩远手里。
韩远奇怪,他为何给我半个窝头,阮老大为何不抢这个新来的,况且这个新来的看起来不强壮更不凶恶。
那是个中等身材,面白无须看不出年龄的人,还有些孺雅有些秀气,象个书生。
一次,韩远把它半个窝头推回去,兄台,谢了,我的给人夺了去,怎有脸受你救济,却让你挨饿。
我吃不了,这些够了,那人又把那半个窝头放到韩远碗里。
每天就这些东西,兄台怎能不饿。
那人笑笑,是啊,就这些东西,我若是饿兄弟你也会饿,怎任由他抢去。
兄台,到得这里,凡事忍着。
这世上,不是你给了,别人就能满足的,那人又是笑笑。
对犯人的管理并不是太严格,只要你干活儿时出力就好。至于吃饭时坐一起说说话是没人管的,只要不大喊大叫就行。
韩远总是坐在自己挖土的地方吃,那个人挖土的地儿挨着韩远的地儿,他过来说话是很正常的事。
兄台,为何把你的饭给我。
那人又是笑笑,在下尤承之,也是翠城来的。
那人看着韩远,我知道小兄弟,你叫韩远。
兄台如何知道我。
那人又是笑笑,只因说了几句话就发配到这里,翠城谁人不知道。
韩远低下头,自己因嘴惹祸,这话,是再不能乱说的。
这人,也不是轻易就能信的。
阮老大还是抢他的窝头,那个叫尤承之的还是掰半个窝头给他。
虽然他不说话,但尤承之偶尔坐下来和他说话。
兄弟,这几日我嘴里总是泛酸,这饭一直是这样么。
这个,似乎可以回答。自我来这里半年,一直是这样的,韩远答,心里想我这只说得实话,明摆在这里的,应该惹不了什么祸。
干这么重的活,吃这样的饭,恐怕迟早死在这里,尤承之冷笑了一下。
这话,韩远不敢接。
我看前几天又来了一些人,那送人来的军士也带走了几个人。
韩远只嗯了一声。
从五队带走的两个我倒见过,也是翠城来的,一个叫郝能,是捕头,另一个也象是捕房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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