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草原的深处,有几座终年积雪不化的高山。这些高山巍峨挺拔,从平坦无垠的草原上仰望,仿佛是能接天连日,直插云霄。
在雪山的半山以上,全是连绵的松林。松树巨大,双人不可合抱,粗壮而笔直,将这高山之上的黑岩白雪,遮蔽成郁郁葱葱。
冬日里,草原上百草尽黄,霜雪漫地,北风肆虐。而在这雪山上,只听见风声呼啸,却看不见北风的彪悍。
一匹毛色灰白的巨狼正在森林雪地上奔跑。他身形矫健魁梧,四爪落地时,刨起的雪渣在空中飞舞,和他嘴里哈出的热气,搅成一团,被树间透下来的阳光,照得晶莹闪亮。
这时灰狼眯起眼睛,正尽力奔跑。因为他无论如何使尽全力,也赶不上前面那头巨大的黑狼。
那头黑狼的体型比灰狼几乎大上一倍。在丛林中奔跑起来时,带起一阵狂风,将尺余厚的雪卷起,抛向两边。
两头狼一前一后奔上山腰。那里有一座巨大的山洞唤作大雪洞。大雪洞前很多人匍匐在地,双手向上翻着,掌心朝天,全是虔诚的膜拜。
那头黑狼快要冲到山洞前那片空地的时候,忽然浑身一抖,身形陡然暴涨,然后又迅速缩小。
一个高大皮肤黝黑的青年从狼形中化出,大踏步的向山洞走去。
他浑身不着寸缕,肌肉匀称,充满力量。满头的黑发略微带卷,蓬乱着长及后背,任冬日的寒风吹拂,却依然冒出腾腾的热气。
后面的灰色巨狼也向前一跃,化身为一个身材略矮于黑狼青年的人形。尽管比那黑狼略瘦弱些,但也几乎要身高九尺。
他也是体型健硕,只是皮肤比黑狼青年白了许多。再仔细看时,发现这白皙的青年,竟然只有一只眼。他的右眼上疤痕累累,深深的陷下去,显然是瞎了。
“我亲爱的小弟弟昄步日,你到哪日才能追上我?”走在前面的高大黝黑的青年问道。
“差远喽,查诺大哥。我大概永远也追不上你了。”被叫做昄步日的独眼青年说道。
他和他大哥一起,从匍匐在地的奴仆手中,接过羊皮袍子和绸缎里衣,迅速地穿好,再蹬上精美的雕花马靴,并肩向山洞中走去。
快要进到洞口的时候,昄步日回头向山下看了一眼。这个山洞前面的空地,竟然是完全开阔的。整个山下的草原,延绵千里,尽现眼前。
从空中鸟瞰去,便能看见草原上星星点点的帐篷。离得最近的是东胡人。更远一些笼罩在雾气里的,应当是林胡的地界。而如果转到平台的侧面,就可以看到匈奴人的地方。
查诺是新一代的苍狼王。这些终年积雪不化的大雪山,便是苍狼王的家。
苍狼王查诺走进山洞,在一堆熊熊燃烧的火塘面前,找了个舒适的座位坐下。
他抬头对昄步日说道:“我的弟弟,你这两天心神不宁,到底在想些什么?”
昄步日沉吟了一下,回答道:“前两天,我去东胡王的帐篷,听到他们说要有汉人前来议事。”
“汉人?”查诺反问道:“难道你要下山去劫杀他们?”
昄步日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
“你还是要按耐住性子。”查诺说:“你现在已经娶了东胡王的妹妹,成为了东胡的贵族。所以还是要尊重东胡王的想法。”
昄步日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说道:“大哥是觉得我这只瞎了的眼睛已经不疼了吧?大哥是认为我已经忘了我心爱的宝日吉已经白白的死去了吧?”
昄步日再次看向山下那几顶锦绣帐篷,眼中充满戾气,说道:“汉人。如果我那个东胡王的大哥,想要和汉人结盟,我会让他永远消失在这片草原里。”
昄步日又想起给他带来铭心刻骨仇恨的那天。
苍狼一族是有禁令不许喝酒的。可那日昄步日违反了这个禁令。
他怎么能不喝下宝日吉双手捧上来的那碗酒?那是他见过的最美丽的姑娘,比草原上雪白的麋鹿还要美丽。
她那双眼睛脉脉含情,而且那天她对昄步日说:“哥哥喝完酒,去我那里歇吧。”
昄步日是无法拒绝的。所以他喝了酒。一头喝了酒的苍狼族人,便再也没有战斗力。
因此当他们在草原上,遇上那个看上去比牧民还不起眼的汉人的时候,他们失了手。
美丽的宝日吉挡在了昄步日面前,却被那汉人手中的金钩一挥,就砍断了脖颈。
那人凶狠的掷出一枚铁蒺藜,扎瞎了他的右眼。
昄步日当时和后来都恨恨的想,为什么那个汉人不把他的左眼也扎瞎,还让他看到宝日吉那美丽的眼睛,再没有了生命的光泽,就那么空洞的看着天空,好像在说“哥哥,为什么没救我?”
昄步日一想到这些,就头痛欲裂。是啊,他现在不缺女人,娶的还是最尊贵的东胡王的妹妹。可是他永远忘不了宝日吉,他曾经最爱的草原上的明珠。
他要找出那个汉人,他要为自己的这只眼睛,为宝日吉再也看不见自己的那双眼睛,报仇雪恨。
两匹巨狼跑过去的时候,虚螳正运用遁地术,伏在雪下面的草里。
他极轻巧的从雪下的树叶和泥土间钻过去,一直用极快的速度,跟着那两匹狼,直到能望见他们的山洞。
他亲眼看见那两匹狼化身为人。他瞧清楚了那个独眼的青年。
虽然虚螳听到过狼人一族的这个传说,但是当他亲眼看见由狼化人的时候,还是惊骇得忘记了呼吸。
他屏住气,一直在雪下的草里,静静的等了很久很久,直到那个独眼的青年,又化作一匹狼,向山下而去,他才远远的坠着,追踪着那匹狼,奔向了山下的草原。
虚螳已经得到消息,就在近日,公子嘉会派人来和他联络。
他远远的埋伏在距离东胡人帐篷一箭之地的地方,安静的等着看樊於期的马队,来和东胡王见面。
傍晚时分,马队终于到了。辚辚的大车有好几辆,压在草地上印出深深的车辙。看样子是满载了各种珍稀货物,送给东胡王享用。
虚螳还是没有动,直到亥时的露水,已经将他的外衣全部浸透时,他终于等到了一条敏捷的黑影。
那个影子离他越来越近,他看清了那个人。虽然那人黑巾蒙面,但是虚螳绝对不会看错。
虚螳激动的从草中轻跳出来,拦在那人面前压低声音呼道:“哥,是我。”
苦蝗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了,也有些激动的说道:“小螳螂,总算见到你了。”
“哥,怎么才一个月?你的毒就都解了吗?”虚螳难以置信地问道。
“公子只是那么跟你说要三个月。其实他早就给了我好几次的解药。‘软筋丹’的余毒已经全都清了。我现在武功基本恢复,只差两三成就可达到巅峰时候。小螳螂,来让哥抱抱。”
虚螳鼻子有些发酸,猛的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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