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而在那之前,他只想去见见友人,道声再会。
无量仙尊和九夫人是不是一类人他不知道,因为这些问题目前还很遥远,就算知道了也没有多大意义。
何易不再多想,加快了脚步,不一会儿便到了清安谷的谷口。
静夜之下他视物如常,清晰看到了一颗颗晶莹的露珠挂在山谷两侧的草木叶子上。常母苏月的坟茔被上方垂落的杨枝雨露洒得湿润,那方墓碑仿佛泪珠洗过的脸庞,在长夜中无穷哀思。
朝墓碑欠了个身,何易步入幽谷。
山谷上方有微弱星光洒下,虽不明朗,却有情调。只是可惜,缺了共赏之人。
来到山谷尽头,别致的树屋之下正有两人对坐在木桩桌子两边,闻声向他看来。
何易来时没有刻意放轻脚步声,常乐和小七也是身具道行的人,自然早已发现了他。见他深夜造访,常乐笑道:“看来二弟也已适应了仙界的昼夜生活了。哈哈,快来与为兄对弈一局,你嫂子棋艺不精,每次都要我让着她,没劲!”
何易这才看见那大木桩上摆着一张棋盘,上头黑白棋子错落散布,被旁侧那盏油灯拉出椭圆形的阴影。
夜半对弈,真好雅兴。有点羡慕。
他走上前去,笑道:“恐怕要让大哥失望了,小弟完全不懂棋理,连初学者都不如呢。”
如果是象棋,他倒可以奉陪一局。
常乐闻言略显失望,叹道:“可惜了,本来还想与你大杀一场。”说话时,他已放下了手中棋子。
小七起身道:“你们坐,我去拿茶具。”
她轻身离地,在树干枝桠间借力,往顶端的树屋上去。此时的小七,与百多年前何易认识的那个小七已经大不相同,再也没有往日的任性与胡闹,成了一位合格的贤妻良母。
时间的力量,何易从未怀疑过。
行至大木桩前,挨了个小木桩坐下,他直接从须弥环中取出两坛鱼茵送的老大爷酒,放在了棋盘边上,说道:“今夜是来和大哥告别的,茶淡了些,还是喝酒吧。”
“告别?去哪里?”常乐问了句,将下到一半的棋局收起,拉过酒坛打量嗅了嗅。
何易拍开泥封,随口回道:“雪域,荀川,净土,很远很远。”
常乐飞升已有百日,了解仙界,同时也知道何易的性子。听他说出三个地名,却无明说去办什么事的意思,常乐便也不问。他将酒坛推开,胖脸上挂着温和笑意,说道:“去这么远,也不知几时才能回来,喝这俗酒未免淡薄了些。”说着,便见他凭空变出两个大酒坛来。
这酒坛何易认得,当年在星辰之海的海底丹房之中,他就曾被这种酒灌醉过一次!
“倒山酿!你竟还带着?”何易讶道。
“是啊,一直带着,老想着到了仙界之后再与你痛饮一场。上次见面氛围不合适,后来你就闭关了,我去了两次都让炎之拦下,便暂打消了念头。你现将远行,大哥修为低微也没什么好东西送你,只好陪你醉一场。”常乐笑着,一张胖脸全是淡淡暖笑。
看淡修为,纵心生活。没有烦恼牵绊,现在的他才是最真实的常乐。
小七空着手从大树上下来,有些无奈看了他们一眼,转身进了另一间小屋,燃起真火烧菜去了。
何易不谈去路,不讲修为,只是与大哥聊些寻常话题,就像只是一对世俗兄弟,在灯下把酒夜谈。
酒,是男人的语言。
这个小小的山谷,好像成了何易放松身心的地方,白天在树屋中三人长坐笑谈,分外舒心。之后他就又是炼化神血又是闯天梯,还被天演策残卷和荀王的事情搅乱了心绪,没个闲暇。如今第二次来到谷里,与结拜兄长饮酒聊天,不知不觉就敞开了身心,在烈酒前放松了下来。
倒山酿在须弥空间里呆了百年,虽然不似酒窖里越藏越醇,但也保留了原有的滋味。灼烈的酒水滚入喉咙,将肺腑烧得火辣辣的,很痛快。
小七炒了几个下酒的小菜上来,兄弟二人聊得更欢,天南地北将那传说说了又说,古往今来的趣事也不经意脱口而出,衬酒不停。
未用血气消弭酒气,何易的脑袋也在一坛又一坛的烈酒下变得混沌起来,几坛过后,他便觉意识渐飘渐远,不由倒头沉沉睡去。
幽谷深处浓浓酒味,两个大男人醉倒在木桩上,酒坛盘子推落在地,碎了好些。
小七默默收拾残局,虽然心有无奈,却也没有抱怨,轻轻用她那份不弱的修为将醉死过去的两人分别送到了大树上的两间屋子里。
夜色,还在徐徐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