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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学本领,想要和你一样做个天神,只是因为我仰慕你,崇拜你。”她走进小亭,跪坐在何易面前,与他相隔不足半尺,啜泣道:“这半年我行走江湖,看过了很多悲欢离合,很多爱恨情仇。我学会了很多东西。你知道么?我没有杀我最重要的那个仇人,因为他有一个深爱他的妻子,和一双孝顺可爱的孩子。如果我杀了他,他的孩子就会跟我一样没有父亲,如果我把他们全杀了,南明派就会变成下一个三榕庄。
何大哥,我明白了很多事情,可你明白了么?一开始,我只是想和你呆在一起,而现在,我知道了原来自己不过是你传播道统的一颗棋子!呵……,如果我现在反悔,你会怎么样?”
隔着半尺,两人四目相对。她逼视着何易,泪湿的双眼之中依稀还有曾经委屈可怜的痕迹。
被她这样看着,何易忽然一阵慌乱,有些害怕,不敢面对她。
骗子,骗子……
他在心中苦笑道:原来,我居然是个感情的骗子,欺骗的是纯真无暇的花季少女……
沧溟宗?传道何处不是传?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一个孤苦可怜的女孩子?
“我错了……”他张张嘴,半晌才说了出来。
“没关系,没关系的。”姜岑忽然破涕为笑,梨花带雨的脸上浮现动人颜色。她说道:“我给你机会,你现在改还来得及。”
何易一时无言。她挂着泪花的脸上甜甜一笑,又说道:“你放心吧,徐林可以接手沧溟宗的。他很厉害,我全力出手也才勉强战胜他。把沧溟宗交给他不会错的。而我,我们,我们可以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我已经报完仇了,该做的事情也都完成了。以后你去哪儿,我就跟你去哪儿,好不好?”
夕阳斜照过来,照在她纤长的睫毛上。眼珠儿亮闪闪,期冀的目光让人不忍拒绝。
好不好?
好不好?
好不好?
这个声音,在他脑中回荡,响彻整片识海。
误会,太深了。
扪心自问,他并没有喜欢过姜岑,没有把她当成一个女人来看待过。在他心里,始终只是将将她当做弟子和小女孩。可她,却不这样想。
“对不起……”何易缓缓吐出三个字。
醒悟自己是在欺骗她之后,他心中的愧疚感很深,但此时面对这个问题他却不能敷衍,因为敷衍只会伤她更深。
坦白之后,他又低声说道:“小岑,我知道将沧溟宗强加在你身上是我不对,但这件事……”
话到嘴边,他忽然有些说不出口。不是因为尴尬,而是因为太伤人。
虽然没有说出来,但听到的人却都已经明白。
姜岑甜甜的笑意顿时僵住,她颤巍巍地伸手抽出玄铁剑送到他眼前,鼻子抽了一下,皱着表情挤出一丝笑容,说道:“谢谢你的剑,你走吧,我家不欢迎你。”
何易轻叹一声。
此时说再多话都是多余,况且他本身也并不擅于巧舌之术。
缓缓站起身,离去之前他还是想要提醒道:“道统可以开始传授了,库房里还有……”
“住口!我不会再要你任何东西,也不会再修炼你教的狗屁法术了!你滚!带着你的东西滚——”姜岑忽然嘶声咆哮。他还未走,她自己却夺路逃出了后园,洒下一片水光。
“小姐,小姐——”书生刘青山扔下手中的剑,愤然瞪了何易一眼,快步追了出去。
二人走后,杀手夜神,那叫做徐林的少年缓步走了过来。说道:“你去年答应过要让她教我长生之道。”
何易此时意兴阑珊,连话都不想多说。
从须弥戒中取出一份手写的《沧海明月》以及记录他领悟到的所有关于沧溟古卷功法和法术信息的玉符交到徐林手中,他说道:“这便是沧溟宗的心法,努力修行活个百年左右不算太难,若是天资好,一百五十多年都有可能。”
徐林接过去匆匆看了一眼,问道:“这便是姜岑所学?”
何易点头,说道:“我本意让她当宗主,你来做执法长老。但她现在……,算了,由她去吧,若她不愿,你来当宗主也一样。我只有一个要求,就是把沧溟宗发扬传承下去。”
翻手又是一张古卷和两枚巴掌大的葳蕤玉令牌,两枚令牌上一枚刻画着“沧溟”字样,一枚则是“执法”。这两块葳蕤玉,他用意便是留下当做沧溟宗的最高信物,而古卷,自然就是圣物了。
把东西交给徐林,何易最后说了句:“若有不解之处,且她不肯教你,便到东居渡那座高山找我。”
语罢,他的身影在小亭中渐渐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