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邋遢和尚这句略带笑意的话,却让刘文能惊得连手里的茶盏都拿不住了;好在茶盏只是跌落在了桌上,顺着弧线绕了半个圆,然后便停了下来。
刘文能也不去管那泼在桌上的茶水,也不去把茶盏扶正;只是死死地盯着邋遢和尚,似乎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什么答案一样。
邋遢和尚还是淡然,甚至于嘴角的笑意真的比方才更浓了;他伸手把跌落在桌上的茶盏放正,这是她喜欢的茶具,如此这样地躺着看着总归难受。
刘文能狠命地盯着邋遢和尚,似乎想从他的脸上看出这是在开玩笑。
要知道,对于邋遢和尚能够猜出自己命不久矣,他是一点都不奇怪的。
邋遢和尚是医圣,自己的这种身体情况自然是逃不过他的法眼的;只要他有心,便自然能够猜出自己是服用了秘药,这才暂时获取了几个月的正常时间。
当然,等这几个月后,自己便也撒手人寰了。
可是刚才他干嘛说,是两个人都“命不久矣”了呢?
刘文能想了半天,这才颤抖着双唇说道:“老八,你不要骗我!”
是的,八弟一定是因为自己可以去和皇后见面了,所以嫉妒了;所以才会说是他自己也不行了的吧?
对的,一定是这样的!
刘文能拼命地安慰着自己,可是接下来,他却听到了最为残忍的话语。
“你的身子,估计也就能拖两三个月吧;我的身子确实比你拖得长一些,不过也不会超过一年。”
刘文能震惊地嘴巴都张大了,他觉得自己出现了幻听;这怎么可能?
不,这绝对不是真的!
八弟早就遁入空门,他自己又是医圣;即便有人要给他下毒的话,估计这也是很难办到吧?
所以此时,八弟一定是在骗自己!
刘文能终于被吓得语无伦次了:“你是在骗我的,对不对?你说,对不对?”
因着激动,刘文能的声音便显得响了些;在寝宫里回荡后,又飘到了外屋。
中年男子和陶公公都在外屋候着,刘文能的声音很清晰地就钻入了他们的耳朵;两人对看了一眼,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从彼此的眼神里,看出了那深深的无奈和痛楚。
邋遢和尚看着失态的刘文能,还是有些动容的;那么多年来形成的心墙似乎一下子就轰然倒塌了,在这生命的最后时日里,还是感受到了血浓于水的亲情。
虽然这份亲情因着当年的事情,曾经被隔断了那么久的时间;可是都到了生命的最后时刻了,还有什么想不开的呢?
算了,就这样吧。
邋遢和尚平息了一下有些激动的心情,向刘文能作出了解答。
“我是油干灯枯,不怪其他人。”
油干灯枯?
刘文能听到这四个字,不由得失神。
八弟他比自己还年轻,怎么会油干灯枯的,那是连想都不用细想,便可以知道的答案啊。
若不是为了思念皇后,那他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这么早就耗尽了心血的呀。
一时之间,寝宫内沉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