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嬷嬷皮笑肉不笑地将脸部肌肉牵动了两下:“老夫人有请二小姐和沈姨娘呢,还是请两位赶紧动身吧。”
“老夫人有请?”沈姨娘迟疑地问,“嬷嬷可知是何事?”
不知为何,沈姨娘觉得自己现在好生害怕;似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可她还是感到了满满的恶意。
“哟,姨娘哪,这主子的心思,哪是我们做下人的可以揣测的?老奴只知道尽心做好主子吩咐的事情就对了,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啊?”
“是。”
被这个嬷嬷夹枪带棒地说了一通,沈姨娘也没有办法,只能嗫嗫地应着。
“嬷嬷,还要劳烦您带我们去祖母处。”
吃一堑长一智,既然决定了不跟李府硬碰硬,当然真要碰也是证明了碰不过的;那李兔儿便将全身的刺全都给收了起来,讨好地看着嬷嬷。
“请随老奴来。”
嬷嬷也不多废话,转身便往外走去;李兔儿赶紧搀了沈姨娘跟了上去,蒹葭和陌陌迟疑了会儿,到底没有跟上。
待到了主院大门处,远远的就看到一个小丫环,看见了李兔儿她们就赶紧飞奔回去报信去了。
待到了屋门前,早有候着的媳妇挑起帘子;一行人进了屋子,倒是让屋内的谈笑声又嘎然而止了。
方氏见李兔儿她们并不行礼,刚要训斥,却被李贵妃摆摆手给拦住了。
她今儿个心情出奇的好,又何必去在意这些虚礼呢。
眼下,看着黝黑的李兔儿站在跟前,不禁脑补了一下,大婚之日刘丹挑起喜帕看到黝黑的李兔儿后,脸色发黑的表情;到那时两张黑脸相对,一定很是精彩。
这一想,心情更是大好。
李贵妃用手掩着小嘴,当下就对着方氏笑道:“我说丞相夫人,怎么也不弄点粉给她涂涂?这个样子,倒是蛮醒目的。”
说完,自己掌不住又笑了。
李兔儿今天穿了一身李月蓉的旧衣,是方氏差人送过去的。
虽说是旧衣,倒也没穿过;只是前两年按照份例做了,又穿不过来,便当着旧衣闲置在那儿了。
此次李兔儿入府,方氏只记得要给她做些热闹的嫁衣,可以在大婚当天遮了世人的眼;素日里要穿的,便也不高兴再花心思去做了,便拿了李月蓉的旧衣一并送去充数。
好在李兔儿本就比李月蓉要小上半年,再加上常年半饥不饱的,长得又比较瘦弱,眼下穿着也算是合身。
此时听李贵妃一说,方氏便也拿眼认真地打量起来。
这一看,便也是“噗嗤”一声地笑了。
李兔儿今天穿了一件粉色大袖对襟罗纱衫,又配了条宝蓝缎子菊花刺绣马面裙;因是李月蓉的旧物,这面料也是好的。
若是换做寻常女子,这样的衣物穿在身上铁定加分;可穿在了李兔儿的身上,便有些变了味儿。
只因着李兔儿皮肤本就黝黑,这粉色又是显黑不显白的;这穿在身上,愣是把原先的三分黑变成了七分黑,这样的情形,在上流圈子里是不曾见过的。
当然也不是就说,京城上流圈子里就没有皮肤黑的女子。
一来,由于从小保养,又会配上各种食谱,再黑的皮肤也会呈现出一种细腻的状态;而不像李兔儿这样,看着就是很粗糙的样子。
再者,黑皮肤的小姐夫人穿衣的时候,自会选那显得肤色白净的颜色,比如蓝色啦之类的;又哪会像李兔儿这样,就是上赶着穿了件粉色呢,也难怪李贵妃会笑得连眼泪都流出来了。
方氏笑着讨饶:“娘娘教训的是,待会我便拿了雪肤斋的脂粉,给她用去。”
雪肤斋是京城中最好的胭脂水粉店,上流圈子中的贵族夫人小姐十个有九个去那儿买了用的。
李月蓉见了李兔儿的模样,心中更是得意:“母亲可要多给些,让妹妹身上也可以抹点。”
“噗,你这皮猴!”这下,连老夫人都忍不住笑了。
屋内一团和气,只有李兔儿安静地站着,沈姨娘尴尬又害怕地站着。
还有一个李纪明,恍惚间似乎又想起了那天自己匆忙瞥到的情景;直觉李兔儿似乎不应该是这样的黑,可又拿不出令人信服的理由。
便摇了摇头,不再去想这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