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剑挡格,当的一声,火光四溅。韦大鹏被震得向后退了两步。
游去病借势旁窜,随即右足飞起,要待一脚踢开韦大鹏。便在这时,猛听得身后江浪的声音叫道:“看剑!”倏忽之间,已如影随形的舞剑欺近。
此后无论游去病和公孙白等任何一人过招,江浪总能随之在旁出现。白云剑翻飞击刺,神光离合,招招莫名其妙,抑且凌厉迅疾。
斗到后来,但见江浪忽前忽后,时左时右,只不过一招一式,均是狂风暴雨般使将出去,乱砍乱削之中,哪有半分章法尺度可寻?
游去病愈益纳罕,喝道:“姓江的小子,这几招究竟是何门何派的功夫?老夫见所未见。”
江浪哈哈一笑,道:“实不相瞒,晚辈这几下其实也算不上甚么功夫,压根儿便无门无派,无招无式。只是晚辈随手乱打一气而已!以乱胜正,以无胜有。‘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游去病本来久攻不克,正感不耐,此际忽听得江浪之言,犹似焦雷轰顶,脑海中灵光一闪,登时恍恍惚惚的茫然若失。
须知“毒龙尊者”乃是当世顶儿尖儿的第一流高手,胸罗万有,腹笥奇广。而江浪所说的“混沌诀”的精要所在,乃是天下武学的至理。旁人听了倒还罢了,“毒龙尊者”却闻弦歌而知雅意,不啻是晴天霹雳,凝思之下,焉不心旌摇荡?
突然之间,江浪大声叫道:“各位,且请住手!二百招已经过啦!”
公孙白等人听了这话,又惊又喜,齐齐提气拔身,向后跃开。
游去病也自憬然惊觉,倒持长剑,呆立不动,目不转瞬的凝视江浪,脸上阴晴不定,隔了半晌,喃喃的道:“好一个‘以乱胜正,以无胜有’。后生可畏,后生可畏也!”
江浪收剑而立,躬身抱拳,恭恭敬敬的道:“游前辈,您老人家乃是前辈高人。适才若非尊驾未尽全力,手下留情,晚辈和这几位朋友只怕早已非死即伤,难以持久。多谢前辈仁义!”
游去病更是吃惊,摇了摇头,思忖:“这后生竟尔连我适才未尽全力、手下留情也瞧得出来,当真好眼力!”
公孙白霍地转过头来,注视着江浪,问道:“江兄弟,适才乃是性命相搏,生死攸关,你怎地知道游前辈未尽全力?”
不止公孙白一个,在场众人均对江浪之言甚感不解。
江浪淡淡一笑,道:“其实游前辈倘若拼着受一点儿轻伤,先行杀伤你我之中的二三人,咱们未必能支撑得二百招!”
游去病见公孙白又待张口而问,一摆手,沉着脸道:“公孙公子,你也不必再问啦!江少侠说得没错,一共是二百零六招,这个赌,确是老夫输了。”
他说到这里,顺手擦的一声,还剑入鞘,又问江浪道:“江少侠,请恕老夫冒昧。适才你所说的‘以乱胜正,以无胜有’,似浅实深,乃是天下间武学的妙谛,甚至可说是一门亘古以来从所未有的神奇功夫。依老夫愚见,此功非凡夫俗子所能领会也。却不知传授老弟这门功夫的是武林中哪一位高人?”
江浪摇头道:“请老前辈恕罪则个。晚辈曾经答应过传授功夫的那位前辈,实在不便说出他老人家的名讳。”
游去病微微侧头,斜睨着他,沉吟片晌,又喃喃的道:“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本来无招式,如何拆解之?”
江浪淡淡一笑,道:“乱拳打死老师傅,亦即此理也。”
游去病听了此言,一琢磨间,登时耸然动容,摇了摇头,仰天长叹,喟然道:“乱拳打死老师傅,以乱胜正,以无胜有。妙,妙!”霎时间如痴如醉,欢喜赞叹,情难自已。
水天教四人见江浪只几句话便令不可一世的武林怪杰“毒龙尊者”呆立不动,似已神智失常,尽皆暗暗纳罕。
游去病忽地双手一拍,纵声笑道:“江少侠,闻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佩服,佩服!武林中有阁下这等少年英侠,即令律天南复生,公孙凤亲至,亦不过如此也。哈哈!”
他笑了一笑,眼珠一转,又道:“不过呢,天下事知易行难。少侠虽已通晓武学妙谛,但火候尚浅,终究未能羚羊挂角,无迹可寻。适才你的拳剑之间,一招一式,虽然玄妙多变,却也不免斧凿痕迹太重。否则的话,根本不须水天教这四位高手相帮,单凭你一个人,便可击败老夫啦。哈哈!”
江浪心头一凛,脸带愧色,道:“惭愧!晚辈自知愚钝,倒令老前辈见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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