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尚未接口,忽听得脚步声响,甚是急促,一人快步从门外奔来,正是那门房。
他走得甚急,险些一头撞在江浪身上,摇了摇手,径自对苑如尘道:“夫人,桑格队长现已到了府门之外,说是王后有旨,宣二小姐入宫觐见!”
苑如尘一怔,脸色尴尬,苦笑道:“阿依汗和古丽夏提倒是姐妹情深,每隔几日,便召她进宫相见。只是,不过……”转头向江浪掠了一眼,双蛾微蹙,不再言语。
江浪听说妻子要见相大禄府中的这位白痴妹子,心中一酸,寻思:“小昙定是在后乌国王宫之中,日子十分难过,这才叫自己的傻妹子前去相陪,以遣寂寞时光。”
他见苑如尘忽然住口不言,显是不欲自己在场听到甚么讯息。他心中怒火上升,重重哼了一声,迈开大步,向外便行。
刚刚转出照壁,只见府门外四十名盔甲鲜明、手执弯刀的后乌国武士分列两排,簇拥着一辆两匹马拉的马车。
江浪曾在后乌国二王子末振将军营中冒充过上等侍卫“吉岩拜”,对这些王室侍卫的衣饰服色殊不陌生,此刻一眼便即认出,最前面头戴灰狐皮帽之人,便是队长。
那队长上下打量着江浪,脸现诧色,伸手揉揉眼睛,又搔搔头皮,说道:“你,你看上去有些面熟。对了,古丽夏提小姐几时出来?王后在宫中等着呢。我们可是急着回宫复命哪。”敢情是把他当作相大禄府中人了。
江浪尚未开口,那门房已自后急急奔来,抢着道:“二小姐稍后便出来!桑格队长,且请耐心等待一会。相大禄大人身体不适,无法会客,他老人家吩咐由我来接待各位。队长请进府喝杯茶罢!”
说着向江浪晃了一眼,显是怪他不加解释,令桑格队长心生误会。只是想起这少年功夫了得,连党堂的“一刀断魂”左宗元也断臂服输,却也不敢直斥其非。
桑格兀自心中狐疑,摇头道:“不急,不急。咱们有公务在身,就不进府了。还是在这里恭候古丽夏提小姐罢。”
那门房斜目向江浪晃了一眼,勉强一笑,目光中却掩不住警惕和敬畏之意。
江浪微微冷笑,向桑格点一点头,并不言语,径自拾级而下。
他情知长孙无垢和苑如尘摆明了袖手旁观,自不愿让人误会他长孙府和自己有所牵扯。一旦自己为救妻子而大闹后乌国王宫,无论成败,势必都是一场轩然大波。
须知长孙无垢夫妇虽已答允置身事外,不再为难江浪和鲍小昙,自也不愿让后乌国上下事后以为相大禄帮着外人对本国昆弥陛下不利。
桑格队长甚是奇怪,向江浪的背影一努嘴,问那门房道:“这个年轻人是干甚么的?怎么这般面熟?”
那门房尴尬一笑,支吾道:“这个,唔,他不是我们相大禄府的人。不必理会,不必理会。”
江浪已下了台阶,虽不回头,那二人的对答却是听得清清楚楚。他心下冷笑,心知那门房前恭后倨,显是出于苑如尘授意,对自己起了戒心。
当下大踏步的走到门前马桩旁,解了缰索,牵马而行。
他心中也自暗暗纳罕,桑格队长奉王后之命前来接人,竟不进相大禄府,神色间对一个门房也甚是客气。显然“长孙相大禄”在这后乌国中权势熏天,人人敬畏。
当然,那后乌孙国原是大草原上的异域小邦,本就仪节粗疏,论及排场隆重,气象森严,较之中原官家自是远远不及的了。
江浪杂在街上人群之中,冷眼旁观,等了一阵,果见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相大禄府二小姐古丽夏提又跳跳蹦蹦的走了出来,那只布娃娃自是仍不离手。
两名女仆将古丽夏提扶上了马车。桑格队长便即下令众武士上马,队伍离开相大禄府,返回王宫。
桑格队长一马当先。两队骑兵则在马车周围卫护,在长街上纵骑急驰。众百姓远远望见官兵风头火势的经过,当即纷纷让在道旁。
古丽夏提伸手掀开车帷,摇头晃脑,东张西望,嘻嘻傻笑,显然对街上行人甚是好奇。
这位白痴千金无论什么时候,什么地方,都不会安静。嘻嘻哈哈,咭咭呱呱,也不知嘴里在说些什么。
江浪按辔徐行,不即不离的跟在后面。
他抬头一望太阳,心道:“我若是远远的跟着这队官兵到王宫,倒是不错。只可惜现下是光天化日,若想混进王宫,可就大大的不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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