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人,学生这次前来拜访您老人家,乃是为了大人的复起之事!”
“老夫的复起之事?”周延儒目光深邃了起来,眉头微微抽动了一下,似乎不为张力的话所动。
这也不奇怪,以张力现在革职官员的身份,又跑来说什么“复起之事”,岂不是哗众取宠么?
周延儒沉浮宦海数十年,自然不会轻易被张力当枪来使。
周延儒看了张力一眼,缓缓地道:“张力,你这话老夫有些听不懂了。老夫的复起之事,难道你还能……”
张力微微一笑,上前两步,走到周延儒跟前,意味深长地道:“周大人可知宁远伯之故事?”
周延儒猛地一惊,饶是他涵养极深,手中茶杯中的茶水也溅了出来!
“李成梁?!”
当周延儒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张力点了点头,一脸恭敬之色地看着周延儒。
宁远伯李成梁乃是万历年间名副其实的辽东王,军事实力非常强大,连野猪皮努尔哈赤也是跪舔他老人家的。
在整个明朝后期将吏贪懦,边备废弛的情况下,李成梁镇守辽东三十年间,先后奏大捷者十,边帅武功之盛,二百年来前所未有。
李成梁在辽东之时,其实辽东本没有那么多的战事,可是他一直将包括努尔哈赤在内的各方鞑子视为手中的牌,剿而不灭,靠着战功竟然封了爵位--宁远伯。
房间内气氛顿时有些沉闷,周延儒的神色数变,好半晌之后,才低声道:“张力,你的意思难道是走宁远伯的路子?”
张力故意看了看周平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周延儒将张力的神色收入眼底,对着周平一摆手:“你在房间外面候着,任何人都不准进来。”
周平道了声喏:“是,老爷。”
等到周平出门之后,周延儒干咳了一嗓子,对张力道:“张力,若是刚才老夫没听错的话,你是说……”
张力立刻抢着低声道:“周大人,您老人家的复起之事,便要着落在学生这里了。”
顿了一顿,张力接着道:“恩科之事,皇上并未明言问罪,可见皇上也是给周大人留了几分情面--”
这话张力说的有些弯弯绕绕,不过以周延儒的政治嗅觉,定然是能够听出几分玄机。
张力明着说皇上给他周延儒留情面,实际背后的意思是皇上给他自己留面子,所以并不是拿恩科舞弊案来说事。
也就是说,周延儒如果谋求复起,不必从恩科舞弊那案子着手……
周延儒眼睛微眯,捋须沉吟良久,忽然睁开了眼睛,一字一句地对张力道:“张力,你先前说起宁远伯李成梁之故事,难道有人想当宁远伯?”
张力微微一笑,意味深长地看了周延儒一眼,眼中满满地全是期待之色:“宁远伯成事,还需要朝中有申时行呀!”
宁远伯李成梁能当“辽东土皇帝”,那是与他重贿当时内阁首辅申时行有着极大的关系。申时行之后的内阁辅臣许国,内阁首辅王锡爵那都是被宁远伯金山银山喂饱了的,所以李成梁才能在辽东称霸几十年。
周延儒冷冷地打量着张力,若说他立刻就被张力说动,那是绝无可能之事。
张力乃是科举出身,并不像李成梁那样出自行伍,恐怕是纸上谈兵的赵括的可能性更大……
张力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不过他却早已成竹在胸,想好了一套说辞。
张力对着周延儒拱手一礼,道:“学生孟浪了,斗胆议论一下辽事,恩师姑妄听之。”
周延儒面无表情,只微微点头,想要看张力如何说,到底他是不是“赵括”?
张力整了整嗓子,酝酿好了情绪,慷慨激昂地朗声说道:
“如今辽东战事,唯固守坚城耳!守城之策,除了将士用命之外,首重红夷大炮。昔年辽东人有言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此言只说对了一半!野战女真满万不可敌,攻城女真十万又如何?!”
此言真真是掷地有声!
周延儒唰地一声站立起来,胡须微微颤动,显然已经心动了--
是的,正如张力所言,现在辽东守城全靠大炮,女真人压根也攻不进来。
张力说的“女真十万又如何”,却也不是信口胡说。宁锦之战时,努尔哈赤集结了六万大军,号称“十三万”,在宁远和锦州城下死伤无数,不得不败退而归,吃了个大大的瘪。
据袁崇焕说奴尔哈赤是被他的火炮打伤,而后伤重不治。这事儿真相如何,也只有问地下的奴尔哈赤本人了--不过不管怎么说,建奴至少在崇祯六年,对于坚城毫无办法。(未完待续。)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