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文叶汗毛倒竖,他怕自己会露出马脚,惹来一些更严重的麻烦,于是假装若无其事捡起苹果,躺回床上,呆呆地等着医生、护士、市局的人、省厅的人一波一波进来,像是参观动物园里的猴子一样。
进过他房间的人不少,起码有三十人,在最后一个人离去后,他似乎闻到了那阵熟悉又恶心的薄荷味。
那阵味道很幽很淡,跟堵在他嘴里那种清冽浓郁的薄荷味不一样。
可他非常确定,那阵味道确实存在。现在他对这种气息的敏|感度提升到百分之一百,再细微的暗香他都能嗅到。
江玄青不在,自己不能离开病房……电话也不安全。
他不知道苏仰有没有发现监听器的存在,毕竟他也是靠着运气发现的。
思来想去,傅文叶只能想出这么一个蹩脚的办法。因为外面的人不可信,谁都有可能是内鬼,唯有自己亲口告诉苏仰,不经过任何人,才是最有保障最安全的。
「好了,没事了,」苏仰拍了拍他的后背,「以后不准做这些危险的事。」
傅文叶一转眼珠,斜斜地盯着地板。
苏仰把后半句话说得异常严肃,愣是让傅文叶听出了一种被家长训斥的感觉,他乖乖站在原地,想了一下,还是觉得演戏要有始有终。
他憋出了一丝哭腔,煞有其事地说:「我不用你们假惺惺可怜我!」
苏仰将那把小刀收进口袋里,用眼神提醒他适可而止。
再演下去就太电视剧了。
……
江玄青没有想到傅文叶的胆子见长了那么多。
今天下午市局让他回去处理一点事情,他原本把这些事交给了顾淮清,谁想到顾淮清的母亲突然心脏病发进了医院,下午直接请了假,人也联系不上。
最后这些事情又回到了江玄青的头上。
刚离开医院没多久他就接到了医生的电话,那医生说话磕磕巴巴的,一会儿说「傅先生想自杀」、一会儿又改口说「傅先生要见苏先生」。
全医院姓苏的有多少人他不知道,但傅文叶想见的只有那一个!
他坚信傅文叶不可能自杀,何况傅文叶的目的很明确——他要见苏仰。但他为什么要采取这么极端的方式去「找」苏仰?
江玄青带着一肚子的问题折回医院,半路抽空联系了市局,告诉他们自己晚点再过去。
医院仍旧宁静着,跟他离开之前没什么区别。
「文叶。」江玄青走进病房,只见傅文叶颓然地坐在床上,苏仰站在一侧,微微动着嘴唇跟他说话。
听见江玄青的声音,傅文叶一下子清醒过来,他心虚地抓着床单,将视线投向苏仰。
苏仰转过身:「我先走了。」
傅文叶:「……」
「不解释一下情况吗?」江玄青淡淡道,「我好像错过了很多。」
傅文叶弱弱地开口:「让他走吧……」
江玄青看了他一眼,眼睫轻颤,那双让人心驰神荡的眼睛泛出浅浅的笑意:「刚才要见他,怎么现在又急着让他走?」
傅文叶捂着良心,一本正经地说:「……现在不想看见他了。」
苏仰被满天乱飞的醋坛子砸了个精神恍惚,这两人跟打球一样你来我往的,说着说着直接无视了他……
苏仰摸上门把默默走人。
他在心里给傅文叶点上一根蜡烛,也不知道他能扯些什么理由忽悠江玄青。
他跟庞升回到楼下,刚好遇上从走廊另一边过来的孟雪诚。
孟雪诚拉过他的手,问:「去哪儿了?」
「文叶出了点状况,」苏仰听出他尾音里藏着的烦乱,转问:「你怎么了?」
「秦归找到了野水的直播视频……」孟雪诚迟疑了数秒,再把话接下去,「一共三段,一只猫、一只狗……还有一个人。」
「人?」苏仰下意识地说:「毛启仁的哥哥?」
「不,」孟雪诚的喉管像是被火灼过,声音干哑:「是黎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