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1日。
23:03。
醒来时,洛宁看到的,就是在一片黑暗中越发明显的这几个蓝荧荧的字。
迷糊了一会儿,他才意识到,这是墙壁上挂着的钟表计时牌上的LED灯。
长出口气,摇了摇头,努力适应了下眼前一片眩晕的感觉,然后徐徐起身,掀开被子,光着脚踩上一片凉意的地毯,静静地走向洗手间。
开灯,开水龙头,冰冷的水浇在脸上,好歹算是解了一点儿宿醉后的炸裂痛感。他抬头,伸手欲拿毛巾,却在看到镜中的自己时,停下了手。
那原本是一张极精致极俊秀,无论男女,都会不能移开目光的脸。
可是……
伸手去摸了一摸眼角,冰冷的刺痛感传来,他觉得挺欣慰:
还好,还好,现在已经能够适应这样的感觉了。
比起那时……
真的不算什么。
——
洗净了脸,走出来,拧开灯,头一个照亮的,就是摆在这张许多处地方都已然起皮,露出里面三合板材质的艳黄色床头柜上,那只紫檀木雕成的相框。
纹理细腻,做工精致的相框在灯光下闪着润润的光泽。相框里,一片草地上,坐着衣着整洁而舒适,面孔俊秀精致的夫妻两人,怀里各抱着一个如与丈夫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小号成品般的男孩。丈夫身边卧着一只红褐色毛皮,狼般体型,但墨蓝润亮的大眼闪闪发光的大狗,妻子脚边趴着一只金色幼豹一般美丽敏巧,却懒懒地眯着双墨绿圆眼的猫咪。
这样的一只相框,这样的一张照片,在这间廉价小酒店的客房里显得格格不入。
好在主人似乎也无意就这么把它留在这儿——洛宁很快收拾齐了所有的行李,然后立刻拿起相框,看了一眼,伸手仔细地擦去上面的一点指头印,小心地装进随身的背包里跟相机一起装好。
灯熄灭了,门开了,走廊上的光照进了这间房间里,很快又随着关门的吱呀声,一切重新浸入一片黑暗死寂之中。
仿佛从来没有人在这里住过。
——
1月1日。
23:45分。
这座中国地图上最北端的小县城里,唯一的火车站。
洛宁努力地再把黑色短款羽绒服的拉链再往上拉一拉,有些犹豫地扫了一眼脚边的行李,不知道是不是应该翻开拿件大衣服出来。
想了一想,他抬手拨开衣袖,看了眼腕表,还是决定等一等。
虽然火车是晚了两个小时,可也是没办法……
谁能想到今年冬天这个小城这样冷,竟然连火车铁轨都冻得跟骨头一样一砸就碎呢?
更叫人无奈的是这样的结果还是人为的……
算了不了想了。
他在原地转着圈儿,走动着试图取暖,可只得到一个结果:
呼出的热气在睫毛上结成的冰凌子渐渐多起来,最后竟结成了一片。
每当他听到火车长鸣,抬头去看那在雪白烟雾中钻出来的是不是自己的那辆车时,眼前总是一片七彩光华,晕染得整个世界都似乎是一片黑暗中闪着星钻光芒的冰冷幻境。
就算是这样,他也不想去动手弄一弄……
太冷了,手要是伸出去绝对是要失知觉的。
好在他也没有等多久,很快列车到了——
一辆橘红色外皮的列车在夜空中,在一辆辆的列车群中,分外惹眼地喘着大气儿徐徐驶向他。
——
1月1日。
23:59。
车上车下,两重天地。
车里暖气开得很足,洛宁一进这个只有上下四个铺位的车厢,就觉得原本已冻得毫无知觉的脚开始有些麻痒的感觉。甚至还能清楚地感觉到,原本已有些冻结的血液开始融化,缓缓恢复流动。
乘警进来查票,他对着看起来便是和眉善目的大婶抱歉一笑,忙费力地摘下几乎冻在手掌上的皮手套,试图从羽绒服口袋里掏出刚放进去的皮夹子。
看到这个个子高高的年轻小伙子为难,显然大婶也是不忍心,就笑道:
“头回来这儿吧?穿太少啦!跟你说,咱们这儿就是你裹个棉被上街也没人笑话你!来,我帮你吧?”
洛宁笑了笑,谢过她,转身由着她从自己兜里掏出皮夹子打开,取出...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