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见陛下。”
秦亮轻轻颔首,看了一眼吴心,果然习武之人的身体很好,上午才承受了她不该独自承受的事、此时已是若无其事。他终于沉住气,跪坐回了筵席上。玄姬也招呼身边的人,在几案旁边入座。
玄姬随意地说道:“妾等刚才正在附近赏雪,外面的雪下得好大,可以与洛阳冬天相比了,陛下空闲时亦可观赏。”
秦亮微笑道:“眼睛只能看到方寸之地,我们看地图。”
先前玄姬问秦亮为何高兴,这时也能顺便回应一下她的话。秦亮展开一卷图,用毛笔大概勾勒着江北的无人区、以及受战乱影响的人口稀少地区,“这些都是我们家的地,一笔下去、不下百里。”
三人都没说话,神情忽然有点复杂的样子。玄姬看了一眼堆叠在旁边、写满文字的大量文书,艳丽的瑞凤眼睛带着笑意:“无论是战阵,还是朝政,陛下总能把复杂的事、说得如此简单。”
秦亮的目光从朱公主脸上扫过,说道:“有时候事情本来就很简单,只是不能对谁都说出来。”
小虎忽然开口道:“妾看到太初宫的中书省贴出公文了,陛下要各家出绢一丈领宫女、还要宫女自己许可,是为善待太初宫的宫女吗?”
这句话倒把秦亮问住了,他沉吟片刻才道:“此事难以简单说清,不过人应该有自己选择的机会。而且有些人本质就是坏的,因此在政令上,最好不要让谁来完全主宰别人的选择。朝廷也管不了那么多。”
他没法几句话解释明白,乃因参考了一些后世的观念。有些东西并不适合这个时代,但这样处理具体事务,无伤大雅。
小虎自然不太明白,但因为是晋帝说的话、她竟一脸认真地思考。连吴心也转头看了秦亮一眼,不过依旧没吭声。
秦亮懒得继续多说,反正也说不清。这时玄姬打破了冷场:“朱公主又送了一些新鲜的食材过来,鱼肉蔬菜什么都有,真是尽到了地主之谊。”
“朱公主想得周到。”秦亮微笑道。
小虎回过神道:“妾怕市集上的东西太少,只是小事、不足挂齿。”
她稍作停顿,又轻声道:“陛下厚待,妾也只能做些小事回报。其实妾并非骄纵之人,陛下不必如此做。”
秦亮听得一头雾水,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我做了什么?”
小虎看了他一眼,说道:“原车骑将军刘纂的事,他上午还说,陛下是要专门对付他。”
秦亮恍然,寻思刘纂表现得、确实过于緊张焦急了。刘纂不仅去拜访了朱公主,而且今天居然把释家高僧请了过来!先前秦亮听说刘纂请了高僧来做说客,心里确实有点生气,这是要搬出神明来给自己施压?他秦亮号称上天的儿子,不也算半条神吗?
何植那事与刘纂有关,毕竟找来的家丁援兵、是刘家的人。但派出家丁的人,不是刘纂、而是何氏,已经被刘纂私刑打死!
刘纂担心被牵连是正常的,只是吴国内乱那么厉害、他一个吴国重臣必定经历过风浪,不应该那么急的;完全可以等等看迹象,先判断事情的限度。
小虎见秦亮沉思不语,又说道:“刘将军说他有什么事(联络了一些人)、只是为了名声名望,别无他意,但有人可能已经告密。陛下真的只是为了那件事,并不是为了妾……与妾无关?”
秦亮还是挺迷糊,脱口问道:“他干了什么事?”
小虎也纳闷道:“原来陛下不知道呢?”秦亮实言道:“没人告密,至少没说到我这里来。”小虎只得轻轻摇头:“妾也不知,上午提了一下,但妾没详细问他。”
吴国都投降了,刘纂还能在晋军的眼皮底下搞什么?
秦亮对这个吴国车骑将军的印象本来就不好,刘纂杀何氏的事、又让秦亮的感官下降,虽然那何氏确实有罪,但毕竟传说刘纂与何氏很恩爱。印象这种东西,不用讲道理、论是非,只是主观感受而已。
况且刘纂居然还在搞什么?他究竟做了啥,今天连释家人士也请出面了。
秦亮当即想找马茂去打听一下,不过顷刻间他又改变了主意!反正迟早要问罪于刘纂,秦亮遂转头对吴心道:“带着我的手令,诏令贾充去刘纂府邸,当面让其陈述、最近所作所为。”
吴心拱手道:“诺!”
秦亮说罢从砚台上、提起未干的毛笔,在纸上写了一句话,便交给吴心。吴心接过之后,在筵席上稽首,然后起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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