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孤家寡人,我可不就是孤家寡人吗?”
“眼睁睁看着他们在战斗,浴血厮杀,嘶吼,受伤,流血,倒在兽潮中挣扎,然后不动了,然后尸体都被一段段的啃咬……终于消失……”
“这些,都在我眼前发生,被我看在眼内……”
“后悔吗?怎能不悔?”
赵四海喃喃的说着,老脸上,一片茫然,眼神却唯有悠远,似乎又回到了那一天。
听到徒儿们的壮烈的嘶喊。
“师尊,我们不退!”
“我们退了,就完了!”
“别人都撤走了,我们再撤,身后的百姓民众就完了!”
“师尊,跟着您学武,不就为了今天!”
“我不退!口口声声的保家卫国,岂能后退!”
那是自己下令要求弟子们退后的时候,弟子们的嘶喊。
他似乎又看到了面前无边无际的兽潮,又闻到了那扑鼻的腥臭味,又看到了一个个弟子从自己身后拼命的冲出去。
将一头头妖兽打死,尸积如山,然后这位弟子,却也终究淹没在兽潮中,尸骨无存。
本以为一生耕耘,桃李天下,作育英才无数。
何曾想到只是一战,就是……所有……所有的弟子,尽数罹难。
那仅有的几个逃走弟子,老人并不承认,那是自己的弟子。
纵使每年都会回来看自己,跪在自己面前哭的死去活来。
他不怪他们,生死之前,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选择。
但他绝不承认这几个临阵脱逃的,还是自己的弟子。
“不是我不想承认你们,而是我不能承认了你们,我若是还认你们,你地下的那些师兄师姐们,他们会感觉到不公平!”
“让你的师兄师姐们,享有这个公平吧。他们已经没有了生命,只有这些了。”
“你们走吧,以后不要再来。”
但那些人还是每年都会来,甚至每年都会来好几次。
大雪纷飞。
轻柔飘落。
良久良久之后,他迷惘的思绪才回归身体,喃喃道:“大好年华,如何言死?”
似乎是对面前的几个弟子说的,又似乎是对牺牲的弟子们说的,也似乎……是向着那些当年逃走的弟子们说的,声音异常澹漠。
“再等三天,我们就回去吧。”
赵四海疲倦的靠在椅子上:“你们心意已然尽到了。现在岳州城,乃是一个是非之地,便如一道大杂烩,整个安平大陆的江湖人都在向着这边集中。只要人一多,就难免有是非,有争扰,更遑论这本就是有心人挑起来的事端,针对那位神医的陷阱。”
“明眼人谁不清楚,有人不愿意让大秦拥有这位神医。”
“所以才有了此事。”
“可又有谁乐意放弃这根救命稻草,明知自己将陷入这场局,沦为局中棋子,仍旧前仆后继,络绎不绝,这就是人性!”
赵四海澹澹道:“我们此来,等于是在成就这针对神医的陷阱,以我的身份,以往的名声……我的到来,岂止为这一局添砖加瓦,根本就是百上加斤,根本就是在用以往的声名胁迫人家!”
“这样的事情,我赵四海……不屑为之,吾之门下,不该为之。”
他的目光突然锐利起来,看着几个弟子说道:“再等三天,算了全了你们的孝心,三天后,我们就离开岳州。”
“师尊!”
“三天后,你们若是仍旧坚持不让我回去,那就……抬着我的灵柩回去吧。”
赵四海异常坚决的说道。
“是,师尊。我们三天后,不管成不成,都回去,一道回去。”
中年大弟子抹了抹眼睛,哑着声音答应了。
其他弟子也都是暗然地低下了头。
众弟子都熟知自己师父的心性为人,言出如风,一言九鼎,说什么就是什么,从未稍易。
他们更知道,此刻在岳州的偌多求医者,身份比师尊还要高,背后势力更是强大的,不在少数。那些人在这岳州都已经等了这么久,神医也没有现身。
区区三天,又有何用?
所谓三天等待,却又与现在就宣告了没有希望何异?
可是一直照顾师尊的医者已经明说,周护师尊肉身的万年朱果效力,已经去到了尽头。
师尊的寿命,顶多也就眼下的一年半载之间了。
怎么办?
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师尊离世吗?
便在这时候,前面突然传来说话的声音。
“请问这里还有空房间么?”一个清朗的声音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