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就这么过去了好半晌,萧氏终于幽幽长叹一声,拭去泪水改把双手按在儿子肩膀上,凝神仔细端详。出去吃了这么两个多月的苦,昭儿眉宇间倒也没增添什么风霜之色,不过隐隐然地,倒觉得似乎是长大一点了。本来这是好事,可是……可是……唉~~
杨昭也不是傻瓜,见萧氏这么副神色,也知道其中肯定有什么问题了。换了别个,说不定就先闷在心里,然后再等稍后旁敲侧击了。可眼前这位,是自己的生身母亲啊。要跟自己妈都不能推心置腹,有什么说什么的话,这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当下就忍不住开口问:“妈,这究竟都发生什么事了?儿子总觉得……气氛怎么那么古怪?父王呢?还有,我师父呢?”
萧氏又是叹了口气,道:“过来坐下再说吧。”拉起儿子走到殿上席间,两人相对跪坐下来。她又把儿子的手牵过来捧起,这才道:“昭儿,你这趟出去,究竟是到了哪里?有没有……去过成都?”
杨昭心中“咯噔”一响,见自家老妈说起“成都”两个字时,眉宇间满满地尽是患得患失,隐约地也就猜到了几分。搔搔头发,为难道:“这个……说起来话挺长的……妈,您听儿子从头说起,好不好?”
“娘知道你这次出去经历了好多事,也吃了不少苦。可是啊……”萧氏摇摇头,用力握紧儿子的手,道:“娘别的都不想知道,就要知道你到底去过成都了没有。还有……”她犹豫了几秒,续道:“四叔……不,是蜀王的庶妃唐钟情,和昭儿你见过面没有?”
果然是这件事来了。杨昭当场就是面上一阵发烫。这该怎么说?难道说儿子我去过成都了,而且还在自己叔叔的小老婆身上解决了问题,终于从男孩变成男人?这种话题,和谁说也不能和自家老妈说啊——倒是老爹的话还有点可能。当下支支吾吾道:“这个……我是去成都了。不过……不过……妈,其实这事……不是最要紧的。我还有其他事呢。总而言之,这话还是对父王说比较合适。”
他虽没直接承认,可是言下之意,谁还能听不明白?萧氏的面色当场就变了变,谓然道:“这么说……是真的了……唉~~昭儿啊,娘知道你今年已经十六,换了别家孩子,至少也有几个贴心人什么的,说不准还已经成亲了。可是咱们是帝皇之家,规矩不同别人啊。你奶奶……皇后她老人家,向来又是最讨厌男人在这个‘色’字上头把握不住的,所以,娘平时也就看得你紧一点。没想到……没想到……让娘怎么说你好?”
事情不对。说了这么一阵子话,杨昭也回过神来了。自己和唐钟情之间的事,本来就没多少人知道。仔细算算的话,根本五只手指都用不完,怎么现在自己刚刚回家,老妈别的都不问,开口就先问上这个事了?小王爷眉头一挑,问道:“妈,究竟都发生些什么事了?您从哪里知道唐钟情的?朝廷里……”
“砰~”的轰然震响,厚重殿门陡然被人从外狠狠撞开。呼啸狂风随之席卷倒灌而入,直是刮面如刀!萧氏和杨昭同时一惊站起,侧目看时,来人正是当今大隋朝太子杨广!他浑身上下杀气腾腾,铁青着脸大步踏入,骂道:“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小畜牲,给我跪下!”
杨昭心念电转,非但并不跪下,反而向后退开半步,蹙眉问道:“父王,是不是四……蜀王已经起兵造反了?”
杨广怒容满面,步步逼近。凝声怒道:“你还胆敢问?逆*常,好色*,行事荒谬乖张,胸中全无亲情。为求夺取宝物,竟不惜勾结外人谋害亲叔,逼反宗室亲藩!我杨广……我杨广……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个畜牲儿子?”
杨昭又是一惊,道:“父王,您怎么这么说?儿子、儿子确实和唐钟情有……有……但蜀王谋反,根本就是处心积虑,已经暗地里筹谋了好久的事。和儿子完全没……”
“小畜牲,你还敢狡辩?”杨广又急又愧又气。他心情本来已经如一团乱麻,杨昭居然还敢出声解释,更加好似火上浇油!霎时间当年争夺虎魄时留下的头痛旧患发作,之前着力压抑怒火而仅存的半丝理智也顷刻土崩瓦解,大隋太子拍案而起,双眸凶光毕露,绽射出令人心寒的浓烈杀机。萧氏和他多年夫妻,早熟知丈夫曾被邪风入脑,平素行事多有不可以常人标准衡量者,当下失声惊道:“阿广,你冷静……”
声尤未落,杨昭骤然只感浑身皮肤撕痛欲裂,身边空气却似胶结凝固一般,将自己牢牢锁死在原地。迅雷不及掩耳之间,杨广早腾身扑出,怒吼道:“杀了你只小畜牲,老子就当少生一个儿子!”咆哮声中他左天右地,乾坤并作。双掌齐出同时拍向儿子头顶天灵和胸口檀中两大要害,出手间竟丝毫也不留情。掌力尚未及体,澎湃掌风早压得小王爷浑身骨骼都发出了不堪承受的“格格”声响。杨昭赫然惊觉,自己的生命正因为杨广杀着之出,从而进入了最后的——倒数读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