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都是苦笑。
他们是亲眼见证大食商行这些日子不断暴涨的。
有人道:“只怕未来还要涨呢。”
“如此的价值,千万人身家性命所系啊。”杜如晦捋须,摇摇头道:“老夫算是看明白了,大食商行到了这个地步,一旦出了任何的差错,这天下便要乱了。现如今,天下可以没有任何的商行,却不能没有大食商行,这叫大而不能倒啊!”
房玄龄等人纷纷点头。
这是实在话。
就算他们愿意壮士断腕,宫里肯同意吗?天下人肯同意吗?
就不说多少人的身家在里头了,大食商行为了经略天竺、大食、波斯和西域,高薪招募了多少人?
多少人家,就指着大食商行吃饭呢!
于是杜如晦道:“既然大而不能倒,那么这大食商行怎么舒坦,就怎么来吧。他们经略的地方,距离长安太远了,若是不能当机立断,处处都要仰仗长安,岂不是被朝廷所掣肘吗?经营商行和治理天下没有什么不同,无非就是用人、钱粮而已,予以大食商行专断之权,有利有弊,可眼下,是利大于弊。”
房玄龄听罢,点头道:“老夫也是此意。”说着看向长孙无忌:“长孙相公怎么看呢?”
长孙无忌如今也已入相,房玄龄特意问他,这是因为长孙无忌和李世民的关系最亲密。
长孙无忌便笑了笑道:“如此甚好。”
这长孙无忌是求之不得呢!
其实在坐的诸人,都有一点小心思,今日所议的事,若是传出去,只怕对于大食商行,又是一处利好了。
“既如此。”房玄龄道:“那么诸公与老夫,便拟一份章程吧,过几日上奏。”
众人都很一致地称是。
………………
这个时候,陈正泰和李承乾已抵达了曲女城。
沿途领略了天竺的风光,李承乾却是低头不语,似乎心里有着无数的疑问。
等到了曲女城之后,他终于憋不住了,便对陈正泰问道:“正泰,此处土地如此丰腴,沿途所过,这千里之内村落如棋盘一般,不亚于关中。这本该是霸者之资,何以竟连王玄策都不敌?”
在李承乾看来,关中便是天下最富庶的地方,土地肥沃,沃野千里。
可这天竺又何尝不是如此呢?可谓是一马平川,遍地都是良田,这样的地方,完全可以蓄养出许多雄主出来。
可接触过了这些天竺人,李承乾的想法却变了,他发现这些人竟少有进取心。
陈正泰便苦笑道:“其实臣也想不明白,天竺的事,多想也是无益,想的越多,疑惑越多。”
李承乾哈哈一笑:“想不到这世上,竟也有你不解的东西了。”
陈正泰哂笑,突然想起了什么,便道:“此番来此,关系重大,事关着整个大食商行未来的经营,只有最后敲定在天竺的协定,事情才好办。只是你我在此,人生地不熟,戒日王已死,听闻这戒日王一死,整个天竺便是一盘散沙,便是想谈,竟也找不到人来谈了。那王玄策在此,却不知对情况是否了解,到时只怕还要他来主持大局。”
李承乾对于王玄策的印象,已是大为改观,于是道:“此人倒是有勇有谋,却不知,是否擅长交涉。”
浩浩荡荡的队伍一进入曲女城,那王玄策却已带着保安队的人马前来迎接了。
王玄策一身戎装,率先上前,行礼道:“卑下见过太子殿下,见过凉王。”
李承乾坐在马上,正想说什么,却见陈正泰下了马去,便也悻悻然的下马。
陈正泰笑道:“将军不必多礼,你的捷报,太子殿下与本王已是看过了,让人大开眼界啊!”
王玄策忙道:“不敢。”
客套了几句,陈正泰便问起了这天竺的情况。
王玄策则老实回答道:“这天竺的问题,只有一个,便是不知。”
“不知?”陈正泰眉一挑,道:“这是什么缘故?”
“臣在这里,花费了许多的气力,便是想要将天竺的情况摸清楚,却发现都是一笔糊涂账!既不知他们的人口多少,因为他们并没有户册;也不知到底有多少王公,因为他们的王公多如牛毛,三十里内,必有一个王公,走几步,或许便到了其他人的领地。”
说到这,王玄策显出了几分无奈之色,接着道:“甚至卑下想要追溯这天下人的根源,却也发现,连天竺人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从何而来,这天竺之地发生过什么。只一些零散的歌谣,诉说过以往的旧事,可这些歌谣,大多不足以采信。”
李承乾在旁不由诧异道:“这就怪了,莫非他们不记史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