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时候!”
漏勺躬身道:“自打太后抱恙以来,陛下可曾出过中旨任免官员?”
苏油和章惇都是摇头,章惇说道:“都是吕微仲召集两府论议,然后上呈批敕。”
“这就是事有反常……还有,此次官家何故召范公而不召父亲?”
“这是……太皇太后的意思?”章惇有些不明白漏勺的意思。
漏勺点头:“召范公当是太皇太后的意思,但是放七叔,当是陛下的意思。”
“父亲,恕孩儿不孝,才一见面就要离开,所幸见父亲身体康健,神色清明,不胜之喜。”
苏油也明白了过来,说道:“去吧,正事要紧。”
漏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留下章惇傻在那里:“啥意思?你父子打什么哑谜?”
苏油站起身来:“呵呵呵……我去厨房看看周小厨汤调得如何,章兄你在此稍待。”
说完也施施然向后厅去了。
章惇急了,站起身来:“等等……”
王晦将他拉住:“学士还请坐下来,老夫已经大致明白了,听我给你解释。”
章惇做了下来:“这父子俩都失心疯了一般,王公你说。”
王晦轻咳了一声,掩饰了尴尬:“学士,若让陛下自己选,范公和东翁之间,他会选谁?”
“自然是明润。”
“那太皇太后,是更信任范公,还是更信任东翁?我是说,如果将陛下考虑进去。”
这话说得蹊跷,不过章惇是做过宰执的人,转眼就能明白。
要是苏油非得在陛下和太皇太后之间选择站队的话,一定会无原则地选择陛下。
而范纯仁则不然,他只会选择“道义”。
因此将陛下的因素考虑进去,那太皇太后就会更加信任范纯仁。
也就是说,太皇太后让范纯仁复相,而没有选择苏油,是要用他做一些连陛下都得防范着的事情。
再联想到她老人家的病情,章惇悚然而惊:“太皇太后……她在安排后……”
“学士慎言!”王晦赶紧制止。
章惇惊得脸色煞白:“这个……这个……”
王晦意味深长地看着章惇:“而陛下放学士出来而不是放吕公,意思应该清楚了吧?”
一朝天子一朝臣,等到高滔滔去后,吕大防就是山陵使,范纯仁的使命则是为高滔滔身后名誉保驾护航,而赵煦亲政以后,也绝不可能让这二人留在朝中。
按照苏油定下的去相法,吕大防的年限也到了。
所以这个时候放章惇出来,目的就是为了保全他,等事情过去之后,必然会重新启用。
这就是现在这个敏感时刻,朝廷不召苏油,且外放章惇的根本原因。
人情,高滔滔要留给赵煦来做,赵煦亲政后的宰执,高滔滔要留给赵煦亲自任命提拔。
都是人精,一点就透。
章惇回想起赵煦那张扑克脸,想起自己几次在朝堂上情绪激动,被赵煦敲钟制止的情形,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
老子何德何能,竟然……莫名其妙就简在帝心了?
虽然匪夷所思,然而推究下来,这可能性极大,否则自己这次不经正常流程,小题大做地被外放,对如今已然规矩井然的朝廷来说,就实在太难以解释了。
想到这里,章惇忽然想到漏勺的反应,这娃,反应竟然比我和明润两个老江湖还要快,进门几句话就明白了真相?
现在的赵煦肯定很悲伤,漏勺作为赵煦从小的玩伴,当然要第一时间就赶到他的身边去陪伴。
章惇看着王晦,这个发现,甚至比知道太皇太后病重难起,比知道自己简在帝心,还要让他震惊。
王晦也看着章惇,其实他心里同样也很震惊,过了好半天,才说出四个字:“后,生,可,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