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脚乱,赶紧将小妹崽扶起来:“这不是夫妻闲话吗?放心,此话出不得这间屋子。”
“我已将大苏的辞呈和黄庆基的弹章交给三省论列了,两人进退,自有国法。”
孟皇后这才缓和了过来,嗔道:“陛下刚刚真是吓死人了。”
“姐姐才真是吓死人了。”赵煦心有余悸:“以后有什么话就好好说,不可再如此。”
“那官家先要答应臣妾,亦不可再如此。”
“答应答应……”赵煦连连点头。
孟皇后重新坐下来:“夫子这次,怕是去意甚坚,留不住了……陛下,朝堂自有法度,倒是不怕,反倒是太皇太后那里,不好交代。”
赵煦叹气:“夫子声名太高,本身又洒脱不羁,不知韬晦,故而易为人所攻。其实我知道,他是坦荡人。”
说完沉吟起来:“不过太皇太后那里,还真有些麻烦。”
孟皇后思索片刻,说道:“不如这样,官家单独召见夫子,许于宝慈宫请问太皇太后起居,至于最后到底谁说服谁……就看天意吧。”
赵煦对自家老婆的智慧不由得佩服备至,也对,这样的处理方法,是最好不过。
辛卯,赵煦转达了太皇太后懿旨,命苏轼入宫奏对。
群臣都是大惊,太皇太后抱恙之后,已经移养深宫,不再召见群臣,这番做派,摆明了是要拉偏架插横杠。
苏大胖子只怕转眼就要发达!
然而太皇太后和苏轼的奏对无人知晓,苏轼出宫之后也是神色自如,就在群臣以为自己猜准了的时候,内中却突降指挥,苏轼升观文殿大学士,然后……出知扬州。
立刻就有人为大苏抱不平,左司谏虞策上书:“臣备位言职,朝廷进退大臣,宜有论列。而臣窃自念,轼于元丰年中曾荐举臣,在臣之心,诚恐近薄,有愧风谊,以此不敢入文字。臣之尸职,无所辞诛。乞除臣一小州差遣。”
承接制书的翰林学士顾临也拒绝拟诏,上奏:“蒙赐诏书依旧供职,深沐厚恩。但苏轼外放之诏,臣不敢领。惟思国法有常,人言可畏,虽善恶之明无论,而愚臣之分难安。伏望圣慈亟加臣责罚,以绝小人之幸,以警在位之臣。”
这才叫脑残粉,前者是说大苏是我崇拜的偶像,但是因为我是他举荐的,因此平时不敢亲近,现在朝廷贬他,我也不敢替他说好话,这是尸位素餐,请朝廷把我也贬了吧。
后者说朝廷贬放大苏不明不白,善恶都没给个说法。虽然我们不敢说朝廷的不是,但是如果大苏是小人,那我自问就更应该算,所以这诏书我不敢写,也算是尸位素餐,请陛下把我也一起贬了,算是给大家一个警示罢!
诏不允。
但是不允有屁用,朝廷贬官,是需要翰林学士拟诏的,当年蜀党对抗洛党,就是大苏的翰林馆打程颐的御史台,整个翰林院,几乎都是大苏的粉丝。
和大苏不对付的人也有,但是这些人的文才别说和大苏相比,就连和大苏的粉丝们相比,差距都老远。
而且以大苏如今的声望,更是远超另一个时空的历史同期,加上皇帝和太皇太后的意思很暧昧,出外就出外吧,学士衔却还升了一阶,这算啥?
真是无人敢接。
好在大苏完美地解决了这个问题——诶,好像我也是翰林学士啊,这道诏书,我可以自己写啊!
于是大苏文不加点,写就了一篇《升苏轼观文殿大学士依前礼部尚书出知扬州诏》:
“门下:
朕向以日中听政,夜分观书。虽禹汤求理之心,未尝敢怠;而黄老养性之术,颇有所亏。
赖穹厚之惠康,蒙宗社之敷佑。善气来复,吉履以强。
具官某。忠诚夙禀,谦恭自持。躬履五常之行,心游六艺之渊。
讲策宸几,常思劝诲;进书翰闼,每喜增闻。
于戏,邦国用光,天人助顺,康哉之庆,岂独在予。
霈然之恩,庶均劬敬。往服兹宠,益慎尔声。
擢观文殿大学士依前礼部尚书知扬州。
可。”
将自己用赵煦的语气给自己拟就的诏书交给门下省,大苏飘然离阙,下扬州赴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