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遵裕点头:“如果粮草交割给军方,我想明润保证没问题,但是交割给军方之前,得劳动几路转运司,这是凭空增加徭役,我怕转运司那边……”
苏油叹了口气:“这些问题,军机处去斡旋吧。”
高遵裕提醒:“那军备是不是也……”
苏油摇头:“旧军的军备可以,但是新军的绝对不行,必须随军行动。”
高遵裕还在争取:“要是只运铳炮,不运弹药呢?这个应该无大碍吧?”
苏油笑了:“国舅爷,别光想着防自己,还要防夏人啊……”
“这事情过于重大,铳炮的事情,等我回京奏明陛下再说吧。”
高遵裕也叹了一口气:“也只能如此了。”
苏油看了几位还有些摸不着头脑的老战友一眼:“那就先这样,们赶紧准备,三天时间够吗?三天之后,我们开始推演中路战局。”
“够了。”高遵裕说道:“他们也是玩老了沙盘的,对了,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蓝军军力上限人数,明润看怎么设定比较好?”
苏油沉吟了一下:“按……五十万人推演吧!”
“什么?”高遵裕不由得讶然:“五十万!太多了吧?!”
苏油毫不动摇:“夏人是这样干过的,元昊南征好水川,曾以倾国之兵造成以多打少的局面,将当时夏人十四岁以上的男丁,尽数征入军中。国内全部倚靠‘麻魁’,也就是健妇营担任防卫。”
“如果我们主动出击,梁太后极有可能下这种极端的征兵令,宋夏两国的国情是大不一样的。”
高遵裕咬牙:“此等虎狼之国……那是不是说,攻入夏境之后,我方可以判定高过车轮,无论男女,都可以当做敌兵看待?!”
你要干什么?!苏油吓了一大跳:“不行!这样哪怕国舅你有天大的功劳,陛下都保不住你!”
“算了,现在说战时纪律还为时过早,先准备推演吧,我去赴伍县令之约了,顺便摸摸陕西官场的路数。”
……
华阴是个小县城,也置办不出什么像样子的席面,伍县令也就是命人杀翻一头羊,炖了一大锅羊肉萝卜粉丝汤,白切羊肉,烤羊排,葱爆羊肝,酱汤羊蝎子,酸菜炒羊血肠,爆羊肚。
这还是苏油将粉丝酱料香料等从后世搬来个大概齐之后,才料理得出来的。
公使酒苏油就给伍县令免了,让张麒带了一瓶老窖十八年的永春露,一瓶酒就能抵陕西几只羊钱,算是大家攒了个席,这种口舌,苏油没有必要招惹。
伍县令连称不好意思,苏油笑道:“我自幼跟着阅道公学习,阅道公在蜀中为政宽平,然每以琴鹤自娱,绝不私用一文公使钱。饭食都是我去街市上购进食材,我们两个自办饮食。”
“蜀中的前辈公弼先生,因私用公使酒延请赴京秀才,自劾去职,连朝廷谥号都不要了,清廉如此乃是我辈楷模。”
“我是眉山人,好酒是不缺的,嘴也刁,与其让县令为难犯错,不如一退两宽,你出肉,我出酒,用蜀中话讲,这叫打个‘平伙’,各出所有,共谋一醉,岂不快哉?”
伍县令拱手道:“听闻国公所任,也是从来不动用公使钱,都是交给下属自用,月末报个账就行,此等高风亮节,当时所无,下官实在钦服。”
苏油说道:“那也是误传,支配和自用是两个概念,他们有支配之权,我也是要审查监督的,不然叫他们贪墨,连我都要受累。”
待到入了席,伍县令招了招手,一侧屏风里边,响起了丝竹之声。
伍县令拱手道:“无礼不成席,无乐不成礼,既然国公有所顾忌,我们便拿屏风隔开,听听曲子就行。”
苏油听曲音里还有胡笳羌笛之声,甚至还有琵琶铃磬,不由得有些讶异:“这不是教坊之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