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代大巫留下的甲骨,上面有三个类似的文字,当地巫师告诉我,那三个文字是‘天雷震’,与这块骨头上的文字极为相似。”
“二林部的夷人,说自己是九黎之后,他们坚信自己那块圣骨,是上古蚩尤所留。”
说完将那块甲骨上的三个字写在纸上:“世兄你看,是不是颇为相似?”
韩纯彦对比了一下两边文字,感觉有些头晕:“这……这难道是殷商古藏?”
苏油举着那块甲骨:“世兄你看这里,是不是个‘三’?还有这里,是不是‘五日’?这里,是不是……‘用’?‘大用’?与金文,大篆,小篆,其实一脉相通?”
“许慎《说文·用部》:‘用,可施行也。从卜、中。’这个用字所在的位置,就是系词所在的位置,这些文字,很可能就是商人占卜之后的卜辞!”
韩纯彦搓着手:“如果是卜辞,那肯定有日期,《史记》所载商王之名,皆有天干,说明天干地支的使用,那时就开始了,找找看?!”
说完对韩嘉彦喊道:“掌灯,掌铂金喷灯!”
研究学问可以没大没小,四个人在明亮的铂金喷灯下,化身成为文字学者,头碰头地对桌上这块骨头开始研究起来。
果然,很快韩嘉彦在甲骨上找到一个字:“少保,这个和篆书的辛字很像!”
苏油点头:“正是!这个字金文也相同,本意是行刑时的刀片。”
韩嘉彦指着辛字之下的另一个字:“那这个字是地支里边的哪一个呢?都不像啊……”
苏油研究了一遍说道:“这个字的字型像一个木棒,中间是个细腰,上下有两段粗的地方,这是一个午字。”
“午的本意,就是舂米的棒子,这个字的模样,不正是一根舂米棒?即便是现在的字里边,也有遗存,木杵的杵字,就是根据形声组字规则,在后世演变中发生的变化。”
“辛午!”韩嘉彦喊了出来:“这是殷人辛午年的卜辞!”
韩纯彦惊得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推断有理,要着真是贞卜文字,那‘洹水南,殷墟上。’……少保,司马迁《史记》中的记载就得到了实证!古人诚不我欺!”
苏油一把拉住韩纯彦的手臂:“这是在洹水边发现的?明日便一同去看看!”
韩纯彦兴奋至极:“何不现在就去?”
“别别别……”苏油赶紧打断:“先找资料。”
说完对两个小子问道:“《水经注》,《舆地广记》都有吧?找出来,还有《尚书》……算了《尚书》不用我会背……《史记》!《皇览》!找出里边关于殷墟的记录……”
“对了,还有地方志,注意关于商,殷,营,宫,王,坟之类的地名,以及历朝关于发现物的记载。”
说完有些丧气:“到底还是要翻书啊……要是大苏二刘,欧阳学士在,断不至此。”
“总是学问未精,书到用时方恨少的缘故,唉!”
韩家三子:“……”
次日清晨,两大两小四个花熊一起上车,朝洹水边上韩家庄子驶去。
都没睡好,不能骑马。
苏油还处于精神亢奋当中,念着昨晚让韩嘉彦整理记录的笔记:“《史记·殷本纪》:帝盘庚之时,殷已都河北,盘庚渡河南,复居成汤之故居,乃五迁,无定处。”
“殷民咨胥皆怨,不欲徙。盘庚乃告谕诸侯大臣曰:‘昔高后成汤与尔之先祖俱定天下,法则可修。舍而弗勉,何以成德!’”
“乃遂涉河南,治亳,行汤之政,然后百姓由甯,殷道复兴。诸侯来朝,以其遵成汤之德也。”
“《史记.卫康叔世家》:‘……以武庚殷余民封康叔为卫君,居河淇间故商墟。’”
“郦道元《水经注》:‘洹水出山东,迳殷墟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