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领圣旨”,回中书宣布“得圣旨”的人,他能有王安石那样的魄力和胆量?
吴充此刻心里充满了极度的快感,这份条陈简直就是给他报仇雪恨的钢刀!
你王禹玉不是一心排挤我,想要争夺这个首相之位吗?这回好了,这条陈要是得到执行,老子就是大宋最后一个同中书门下平章事!
你不是稀罕这个独灶,忌惮苏油入朝,心心念念要搞苏家人吗?这下苏明润直接将灶台给你掀了,另打一口三眼灶!
这要不是还在面君,吴充只想捧着肚子仰天大笑,问一声——看苍天绕过谁?!
不过都是老成精了的人物,吴充当即拱手,一脸的义正辞严:“国朝百年积弊,以官制为甚。三冗之中,冗官为害最烈。政令不畅,上下不知,叠房架屋,人浮于事。”
“有识之士如范文正公,王舒公,都曾经考虑过改革官制,但是实在是牵扯的精力太大,在边境不宁,国库虚乏之时,当然是眉睫之患为重。”
“要说起这些年的财政,的确是丰裕,这道条陈里有一点说得很好,就是朝廷的气局。”
“抱着一个小朝廷的气局做事,怎么还敢与强汉盛唐比肩?”
“就老臣看来,这条陈端是大气,恢复三省六部之制,各职各有司业,职责明确,上下通达,朝廷方可如臂使指,地方也有制可循,不至于再出现公文都不知道往哪个衙门送的情况。”
“不过臣年老力衰,当不起此等大事了。”
说完将手向王珪一摆:“王禹玉少掇高科,以文章致位通显,不出国门而参预大政。自熙宁初年开始,连续为皇室起草诏书十八年。朝廷重大的典制策令,多出其手,对我朝典章,谙熟于胸。臣荐王相公主理此事,定然举重若轻,终克大业。”
终你大爷!克你大爷!这一刻王珪只想破口大骂。
赵顼点头:“条陈里说《唐六典》和我朝制度需要并举考查。我的意思是这样,既然王相公你推举苏颂,那就让他修造《唐六典考会》;而相公你呢,便负责编撰我大宋《六朝会要》。”
“按条陈中所说的来,先做好准备,从中书六部开始,一步步深入下去,你说呢?”
陛下你都舍得下每年三百万贯的开销了,就是决心已定,那我还能说什么啊我?
王珪这一刻心里在默默流泪,躬身施礼:“得圣旨。”
走出殿门的这一刻,王珪算是领教了苏油的老辣。
这人的心思手段与年纪完全不符,解决问题根本不和你在细节上纠缠,也根本不按你的设计应对。
你在给他出题的时候,他同样在给你出题,你出给他的题,他能解,他出给你的题……这尼玛可怎么解?!
王珪不知道自己和蔡确的定计苏油是不是已经洞晓,但是这道条陈,受到最大打击的就是自己。
想到自己还莫名其妙成了苏颂的举荐人,而吴充又成了自己的举荐人,而且要做的事情,是将自己即将到手的大权分成三份,拱手送出去三分之二,王珪一口老血憋在胸中,气血都有些不匀了。
回到家中,王珪坐到正厅生了半天的闷气,终于对仆役问道:“仲煜呢?”
仆役答道:“少爷尚未回来,说是今日太学有场文会。”
王珪的长子早丧,还有四个儿子,前三个都已经蒙恩荫做了官,在地方上打转,剩下这个年纪尚小,在太学里边读书。
王珪今天心气不顺,连文会这种事情都成了宣泄的理由:“读书就好好读书,借着文会的幌子吃喝玩乐开局子,四书五经不熟,烟花柳巷的名妓班头倒是熟得很。”
这话就说得过了,其实王珪的几个儿子还是不错的,至少不像吕公著吴充的子侄辈给他们带来了那么多的麻烦。
仆役知道自家老爷多半遇到什么烦心事了,一点不敢多嘴,低着头乖乖站着。
王珪自己也觉得没什么意思:“家中那套南海加香集锦彩墨,留着也没什么用,给蔡持正送去,还没有贺他升任呢。告诉他我的诗多是送别才写,他刚上任就写不吉利,虽然看得起我相求,但是还是不写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