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诜有些羞愧:“宝安,有劳你了。”
蜀国公主没有看他:“二叔,我有话,想与王郎说。”
“啊,对对对,你看二叔这老糊涂……那你们聊,你们聊,我去外头看看去,这年关快到了事情也多……”
王缄走了,蜀国公主掉头向书房走去,王诜赶紧跟上:“宝安,有什么话,我们去内屋里边说吧。”
蜀国公主没有理他,继续走着,王诜只好赶紧跟上,随她一起进到书房。
王诜的书房雅洁非常,室内的陈设都是玉瓷,紫檀,商周青铜器,魏晋法帖,名画,瑶琴,琉璃围棋,碧玉水洗,歙砚……全是一等一的好货色。
蜀国公主找了一个戗金漆绣墩坐下,低头抚着衣带。
王诜小心翼翼地对蜀国公主说道:“宝安,你,有什么话跟我说……”
蜀国公主又低头沉吟良久,才开口道:“皇帝哥哥那里,我去跟他求了情。王郎,他不会怪罪王家的。”
王诜神色一松:“多谢宝安。”
蜀国公主继续说道:“叫二叔也不用担心家里,四通那边,蜀中的纸张,彩墨,他们今年还要继续供货。”
“抵押铺子周转银钱的事,我本来就不赞成,王家没有必要为了一点土地,背上债务运营。”
“还有皇宋银行,只要我们不抵押铺子,在银行那里资质就不会降,所以贷款的事情就不用担心。”
“是,宝安说得是。”王诜既羞且愧:“宝安,是我……对不住你。”
蜀国公主还是没有看他:“这件事情,虽然得所有人周全,皇帝哥哥掩盖了下来,但是,终是丢了天家与王家的体面。”
“宝安……”
蜀国公主自己的鞋尖:“王郎,你听我先说完。”
这是蜀国公主出降几年来,第一次打断王诜的说话,王诜不由得愣住了。
“还在小时候,宫中传言,勋贵少年里,王郎的才情,王郎的蕴藉,乃是第一。”
“锦城春色花无数。排比笙歌留客住。轻寒轻暖夹衣天,乍雨乍晴寒食路。花虽不语莺能语。莫放韶光容易去。海棠开后月明前,纵有千金无买处。”
“第一次读到王郎的词,我就爱上了。我就好奇记挂,那个手拈杏花,轻吟浅唱的少年郎,会是什么样子。”
“这种羞人心思,我一直深深藏在心底,连哥哥妹妹都不敢说。每次见到宫人送进你的新词新作,却又总是偷偷窃喜。”
“父皇择婿那天,哥哥一直在后殿守着,消息确实后立即跑来告诉我们。”
“得知要出降王家,王郎会成为我的夫婿,我没羞没臊地偷偷哭了。”
“我给自己说,我要成为王家的好新妇了,我一定要善事姑翁,款周夫族,要与王郎一起永远快乐,永远安康。”
“出嫁那天,见到你的那一刻,见到果然如传说中那般的你,我真心感谢上天对我的垂爱。”
“我在梦里想过一百遍一千遍,王郎,你就是我梦里的那个样子。”
“我还能要求什么呢?我出生在天下最富贵的人家,嫁了最想嫁的人,剩下的一生里,我只能用自己所有的努力,来报答这样的恩赐。”
“你是那么的清雅,那么的多情。我知道,喜欢你的女子,一定会有很多很多。”
“我不敢奢望更多,只想在你的心里,也能留下一点点自己的影子。”
“原来我就知道,‘绰略青梅弄春色。真艳态堪惜。’不是写给我的。”
“同样的,‘是处里,谁家杏花临水,依约靓妆窥照。’也不是写给我的。”
“就连‘寿阳妆晚,慵匀素脸,经宵醉痕堪惜。’虽然用了公主的典故,可我又怎么敢‘经宵醉痕’?”
“我真想这首是写给我的,只可惜,它依然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