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陕西军路都转运使,宣抚使,理论上永兴军路和陕西路的财政,都该他管。
但是实际操作上,两人形成了无言的默契,苏油陕西军政一把抓,韩绛永兴军路军政一把抓,两人井水不犯河水。
这也是能干边臣的常规操作,与其在大饼上相互牵扯,不如分成两个小饼,自己在小饼上就是最高统帅,什么事情都能一言而决,不要太爽。
但是环庆路这把太惨了,十数万人马践踏,转眼就丰年变饥岁。
所以韩绛不干了,战争红利得有永兴军路一份。
苏油也害怕,环庆士卒对外还行,可对内也骄悍,看种五的德性就知道了。
于是赶紧调运粮食,牛马,支援环庆度过这个冬天。
第一场冬雪下来了,跟随冬雪来的,还有西夏使臣。
西夏人以宋军挑衅,导致两国大战,责任完全在宋朝为由,要求恢复战前状态。
天都山撤围,交还石门寨,以之前夺取的宋军两寨,交换被种谔夺取的绥州,大宋赔偿西夏西平府以南损失一百二十万贯,交换掠去南方的人口十二万。
苏油针锋相对,此战是西夏人首先挑起,屠杀投奔大宋的汉民熟户,并且修建了两所城池,严重威胁到环庆的安全,之后兴兵二十万,肆虐两州,杀伤军士人民无算。
建议中书持强硬立场,停止岁币,命西夏赔礼道歉,赔偿大宋两州损失九十万贯,赔偿陕西此次行动军费六十万贯,天都山撤军可以,不过西夏人需要提供五十万贯予以赎回。考虑到西夏经济困难,以上款项允许用岁币支抵,直到还清为止。
石门峡,是大宋固有领土,西夏占据了几十年,如今大宋取回,无需讨论领土归属权问题。
不但不讨论,为了消除天都山对石门峡的侧面威胁,,苏油还要在天都山几处出口修建堡寨,堵死从天都山进攻石门峡的通道。
至于说人口,因北地即将陷入苦寒,兵隳之下,西夏韦州以西,鸣沙城以南,成为赤地。
两国交兵,百姓无辜,大宋是负责任的礼仪之邦,一直以来都秉持高尚的人道主义精神,有责任对西夏战后难民进行安抚救济,总不能因为西夏人不管不顾,就让宋国边境十几万夏人活活冻死饿死吧?
如果要交回,也可以,那大宋必须先派出人道主义观察小组,考察西夏对境内难民救济措施和执行情况,做出评估之后,再行决定难民去留,否则就是杀人,就是不义!
西夏使臣都要哭了,探花郎说得比唱得还好听,粮是你抢的,人马牛羊是你赶的,草场麦田是你烧的,现在你跟我扯什么人道主义精神!
反正都是安抚救济,那你把救济粮给我们,我们来安排呗,你敢吗?!
苏油很谦虚,对不起我不敢。
朝堂之上,关于此战的议论也是甚嚣尘上。
政治学不是科学,这一点苏油有清醒的认识。
即使到千年之后,科技已经迅猛发展到那啥了,政治伦理也还是那啥。
所以该来的,迟早要来。
台谏弹劾。
苏油当任经略使后,不但不弥补事态,救援环庆,将侵略者驱逐出境,反而为了自己捞取大功,兴兵侵入别国,将事态继续扩大,这就是李复圭贪功被砍头的翻版!
他怎么知道他能赢?万一赢不了,大宋的关中还存在吗?
这是拿着国运去冒险!
如果他这样没错,那之前李复圭派兵夺回失地有什么错?仅仅因为一个赢了,一个输了?
项羽百战百胜,最后一败而亡,苏油能保证百战百胜?
很快,汴京城中响起了另外一种声音,一篇文章流行起来——《士德论》。
文章文辞古雅,逻辑严密,金句频出,绝对是大擘手笔,一时间洛阳纸贵。
不知道作者是谁,有说是苏油,又说是苏轼,甚至有说司马光,王安石的,但是所有人都没有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