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位神童,还是自学成才的神童。
自幼聪颖上进,虽未曾从师入学,但写出的文章却有条理。
十二岁时将其所写的诗、铭、论、赋数十篇向人展示,观者无不惊叹其文采超群。
滕王平昔好追游,高阁依然枕碧流。
胜地几经兴废事,夕阳偏照古今愁。
城中树密千家市,天际人归一叶舟。
极目沧波吟不尽,西山重叠乱云浮。
这首《题滕王阁》,是王安礼十三岁时候的作品,立意,写景,遣词,均属上层,相当耐读。比多数吹出来的神童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不但文才出众,而且兄弟出仕的时候,就由他长期尽心尽力侍奉母亲,广结善友,在士林中颇有贤名。
不过神童到今天也四十多岁了,考试的运气嘛,嗯,和去世的老堂哥差不多。
两人见礼完毕,苏油请众人来到自己船上。
这艘是在夔州换上的夔州型大船,结构和宽体吴船不一样,比例修长。
甲板后方有个露棚,宴席就开在这里。
石薇正假模假样地指挥张麒他们在排布餐盘,见苏油领人过来,便前来见礼。
王安石也不是讲究俗礼之人,见石薇英姿飒爽,腰间束着银带,还挂着短剑,印囊,不由得露出欣赏的神色:“明润与县君,真乃是人中龙凤,神仙眷侣。”
苏油请众人入座:“每个人都有优点,每个人也都有缺点。我和薇儿,其实也不如外间所说那般。不过百姓和士林抬爱,将优点无限放大,将缺点无限缩小了而已。”
“比如我就爱偷懒,薇儿她不会女红,这些大家不说而已。”
王安石笑着坐下:“明润爱偷懒,这可是笑话了,要是大宋官员人人如明润这般偷懒,早就天下大治了。”
苏油招呼上菜,上酒,顺便嘱咐给另一船女眷送食盒,忙了一通才说道:“我是真爱偷懒,地方上的事务,我一般就主抓自己擅长的几项,其余都放手让手下人去做。”
“还有理工之学,其本质就是为了提高生产效率发展出来的,什么叫生产效率?就是尽量少的人,生产出尽量多的东西,说到底就是偷懒。”
王安石皱眉:“那剩下的人,无事可做,衣食何来?”
苏油笑道:“这个要看发展阶段,如上古,先秦,男耕种,女绩麻,自食自足而已。”
“但是苏油认为,那种方式,只可以称为生存,却不是生活。”
“生活是生理心理皆处在舒适状态下的生存,人不为衣食烦忧,还要有精神层面上的慰藉。精器,美食,诗歌,音乐,绘画,雕塑……这些不应该是士大夫才有的权利,而是所有活人,都该有的权利。”
王安石悚然动容:“如何实现?”
苏油接着说道:“因此农耕只是基础,首先要让农耕的产出能满足大宋所有人的需要,而且这部分人口,并不在大宋占主要部分,其余的人力做什么呢?”
“工,商,兵,士,这些依托与农,各司其业。”
“足衣足食,应该只是最基本的要求,我给它的定义,叫做生存底线,也叫温饱线。大抵就是我七岁时带领孤童兄弟姐妹们的水平。”
王安石摇头:“非人人皆有明润之能,如今大宋,一半以上地方,在明润划出的此线之下。其上者,大抵也就蜀中,吴地,汴京。”
“而且汴京都不能真算在内,那是调运天下之出供一地之需,难,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