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块扔到了城外,城外有个乱坟岗,人们不懂瘟疫而死的人应该怎么处理。”
“我想着,总得有人去做,于是雇了一辆车,拉了一车石灰,带了一把锄头就出城去了,结果你居然命那么硬,死人堆里嗷嗷大哭,我把尸体掩埋了用石灰覆盖,然后带着你走,那时候觉得反正我大概也是要被瘟疫上身的,你也一样,一老一少死在一块也有个伴儿。”
他看向小李丢丢儿,眼神里都是溺爱:“可咱们爷儿俩都特娘的命大。”
老道人莫名其妙的自豪起来:“你这名字也是我取的,只知道你家里姓李,所以就给你取名李丢丢儿,名字取的轻一些,命就长一些,等到了冀州我办完了大事,得正经给你改个名字了,我也想好了,就叫李叱,叱咤风云的咤,呸,叱。”
“呸。”
小李丢丢儿笑道:“肚子里饿的连个屁都没有,屁都没法在我肚子里叱咤风云,我还能在这世上叱咤风云?”
“我就那么一说,你当真干嘛?但是到了冀州,一个正经名字很重要。”
老道人耸了耸肩膀:“你呀,好好活着就行。”
他再一次下意识的摸了摸背后的背囊,钱袋子在背囊里,鼓鼓囊囊的,攒了好几年的钱了,算起来真的快够了,只要攒够了钱就能给这臭小子买来不一样的命运,可他当然不会和这臭小子解释什么,让他懂那么多干嘛,疼他就是了。
一老一少顺着官道往前走,已经走了一个多时辰一个人都没有遇到,这七县流寇横行,老百姓们要么逃难去了要么死了,要么成了流寇的一员,他们在不是流寇的时候痛恨流寇杀人放火无恶不作,可是他们成了流寇之后也一样的杀人放火无恶不作。
人啊,真他娘的复杂,还善变。
“师父?”
“嗯?”
“我又饿了。”
“喝水。”
“唔......”
小李丢丢儿喝了口水,抬起头看了看前方,正是午后,阳光太晒,所以世界好像都变得扭曲起来,隐隐约约的他依稀看到前边有什么东西从扭曲的空间里钻出来,吓了一跳。
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他师父拉到了一边,紧跟着就听到一阵闷雷般的声音贴着地面过来,老道人伸手压住小李丢丢儿的脑袋让他低头,然后老道人双手合十也低下头,官道上一队身穿甲胄的骑兵呼啸而过,那战马带起来的风声犹如龙吟。
骑兵经过的时候看到他们俩这面黄肌瘦邋里邋遢的样子都笑起来,而马蹄子带起来的尘烟则让他们两个看起来更狼狈。
“这世道不对。”
一匹战马在两个人身前停下来,马背上一个看起来也就十七八岁的年轻人,他穿着好精致好漂亮的叶甲,勒住战马的时候身上的甲胄响起来好像是天籁之声。
年轻人皱眉看着他们,像是有些心疼。
“道人盛世清修,乱世才出来济民,这两个道人都快饿死了,还怎么济民?”
他伸手:“把干粮给我!”
身边的亲兵将包裹摘下来递给他,他俯身把包裹扔在小李丢丢儿的脚边:“拿去吃吧,吃饱了就走,回你们的道观去清修,你们入世行走也救不了人,病的不是人,而是这个世道,这病你们道人医不了,还不如多在道观里念几篇道经为大楚祈福。”
老道人连忙垂首道:“为大楚祈福,也为恩施者祈福,请问上官叫什么名字,回去我会为你请长明灯。”
“不用了。”
年轻人笑起来:“我都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长明灯就免了吧,从军者,沙场生死无常......不过,你倒是可以给我的队伍请一盏长明灯,我叫罗境,幽州将军罗耿帐下校尉,你们回去之后为我幽州燕云铁骑点长明灯,为我铁骑荡平流寇祈福!”
老道人点头:“记下了,多谢恩施。”
年轻人大笑:“这个世道,能记住恩施的人可不多了。”
老道人犹豫了一下:“请问......”
“什么?”
“我能为你卜一卦吗?”
“我从不信鬼神,何必卜卦,你......为何要为我卜卦?”
罗境好奇的问了一句。
老道人有些不好意思偏偏还有些理所当然的说道:“毕竟直接要钱不太好。”
罗境愣住片刻,哈哈大笑:“原来是个贪财的家伙,我还以为你是个德行高深的道人呢,想要钱?我出门从不带钱,你找别人去要吧。”
他一打马:“驾!”
那匹通体血红的战马嘶鸣一声,发力狂奔出去,数百名骑兵也跟着加速,蹄声如雷,气势如虹。
看他走了,老道人叹了口气:“家境那么好都不舍得给些钱,真抠。”
“他是谁啊?”
小李丢丢儿问了一句,然后又加了一句:“好威风!”
“他刚刚不是提到幽州将军罗耿了吗?那是他老子,他就是那个号称北境无敌的少年将军罗境,闻名不如见面......面相不好。”
小李丢丢儿问:“何处不好?”
“气盛必有血光灾。”
老道人叹了口气,把那一包干粮捡起来:“不是饿了吗?吃!”
他看向骑兵消失的方向,沉默了一会儿后问小李叱:“羡慕他吗?”
小李丢丢儿点头:“羡慕啊。”
老道人嗯了一声:“咱们走吧,一边羡慕一边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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