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的说法,可是农耕堂口的百姓大部分都是挣扎在温饱线上,而游牧堂口的百姓大部分时间都是挣扎在生死线上——
每次遇到黑灾和白灾,部落里的老人们就只能离开部落,孤身走向茫茫的草原深处,在哪里饿死就倒在哪里,又或者直接被草原上的狼给吃掉。
骷髅头,骨头架子,这些在汉地要深埋在土地里的东西,在草原上虽然不能说是随处可见,可是也远远不是什么罕见的,部落里的小孩子们有时候甚至会拿骷髅头当球踢。
现在,草原上的一众部落又上走上这么一条道路了吗?
沉默了半晌后,性子冲动的蔑儿乞部头人巴拉怒视着阿勒图,叫道:“说啊,怎么不说了?你不好意思说,我替你说!部落里的那些老人们,他们已经老了,他们拿不动刀枪,也没办法再放牧牛羊,而部落里的粮食有限,必须优先给我们的战士和小孩子,所以只能让那些老人们像我们的祖先一样走进草原深处!”
说完之后,巴拉扯了扯身上的袍子,呼呼的喘着粗气,似乎刚才的一番话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而阿勒图也没有在意巴拉对自己的不敬,反而在沉默中低下了头。
阿勒图很想反驳巴拉,汗帐中的一众头人们也很想说不需要那些老人们离开部落,然而在这场百年不遇的白灾面前,却没有任何敢说能够让部落里包括老人在内的所有人都活下来。
在放弃老人跟拿着整个部落去赌的风险之间,所有的头人都很清楚,前者是最佳也是唯一的选项。
……
“这他娘的要完犊子了。”
莫日根道:“这场雪来的太急了,也太大了,估计很多部族都还没来得及打草,牲畜吃不到草,蹄子也容易被冻伤,弱一些的牲畜甚至会被冻死,到来年开春之前,牲畜们都很难破冰觅食。”
什夫长有些理解不了。
在什夫长想来,中原发生饥荒的时候多半都是啃树皮挖草根甚至易子而食,可是你们草原上最不缺的东西就是牛羊,就算遇到了雪灾不还有很多牛羊肉能吃吗?
就算是你们舍不得吃牛羊肉,但是你们把这些牛羊都赶到滦州那边卖掉,再拿着钱换成粮食和盐茶之类的东西总行吧?
什夫长琢磨了半晌也没琢磨明白,干脆问莫日根:“既然知道牲畜会被冻死,那还不如直接宰了然后冻上留着吃,再不济也能把牲畜赶到滦州卖掉吧?”
莫日根却摇了摇头,说道:“这场白灾来的太突然,现在把肉冻上是没问题,可是谁又知道这天气会不会忽然暖和一些?一旦天气暖和起来,这些肉就得发臭。”
“至于说把牛羊赶到滦州卖掉……如果不是这场大雪倒还好办,现在雪下得这么大,再加上各部族又没有准备好饲料,估计还没到滦州就得死个差不多。”
“死了的牲畜没办法赶路……”
“也正是因为如此,草原上的部落才会害怕大雪,怕大雪不来变成黑灾,又怕大雪太大变成白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