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下个月他也不打算如他们所愿,把工资全打过去。这钱只会越来越少。他算过自己这些年花掉的他们的生活费。他打算还够了,就再也不给他们打钱了。
他终于自由了。
可少年渐渐才明白,人生啊,就像爬山。你费尽力气爬到了顶峰,扛过了黑暗,也扛过风雨。却看到还有另一个山头,等着你呢。
你永远也到不了平路。
起初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和那些成年工人,有多大差别。工厂里偶尔是会有那么几个工人看着面向很小,大家也都心照不宣,不会管闲事。他走进宿舍的第一天,那三人看到他,都愣了一下。也许不光是年龄吧,还有他身上极不合身的、伯伯穿旧的中年人风格的T恤,以及他手里的编织袋。徐嘉元笑了笑说:“这是哪个山里跑出来的小娃娃,走错了吧?”
旁边两人哈哈大笑,刘若煜从来都不是善辩的、灵活的人,他只是默默将编织袋放到床边,脸色发红。
也许就是这初次交锋,奠定了他和室友之间,尤其是他和徐嘉元之间,不公平的地位。
渐渐的,大家都发现这个少年,话不多,也不晓得申辩争取,只是默默做事:打扫寝室、给大家取快递,让帮忙跑腿也不吭一声就去。这种顺从吧,让徐嘉元得意;可依然有种这小子未必真的驯服的感觉。再说了,刘若煜才多大个人,大人把孩子呼来喝去怎么了?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
就跟惯性似的,大家也享受那种高人一等的感觉,对刘若煜的态度也越来越随意恶劣。
“喂,去帮我把衣服洗一下。”
“去给我买包烟。”
“明天我有事,去给我替一下班。”
“卧槽才十点,你拉开窗帘看什么书,老子不要睡觉啊,关了!”
“你怎么十八岁不到,就出来打工了?我看家里人对你也不怎么的,要不就是你小子犯什么事了,不好好读书,被送来打工了?大多数都是这样。就是乡下人能惹什么事?你能惹什么事?嗯?”
……
刘若煜不是没想过拒绝。可有些事一旦开始,人人好像上了瘾,就不准他拒绝了。他们有三个人,都比他人高马大,在厂里资历也深。他们懂得也多,朋友也多。他稍微说出点不愿意的意思,他们就用眼神,用讥笑,甚至用肢体语言,去告诉他,他不配拒绝。
“听话点好吗,反正你也没什么事,为什么不帮忙?”
“乡里来的就是蠢,你都还没成年,除了我们,谁搭理你啊?”
徐嘉元是最冷酷那个,看他一眼,说:“去。真要等老子揭发你是童工,被赶出厂子啊。有点自知之明好不好?”
有时候也会动手。
徐嘉元有时候动手动脚的,拍他的脑袋,推他一下,踢他一脚。